程胭心中其實是不安的,她雖隐瞞了方才何故發呆,但她對賞花宴的擔心和不安也是真的。
“就當尋常宴會即可。”越洹随意開口,并沒有太将這賞花宴當一回事,他當然也沒有國公夫人那般細心,能覺察到程胭心底的不安。
準确的給予安撫。
能夠覺察一二,已經實屬不易。
程胭默默的點頭,算是應下。
她掀開杯蓋,小心的吹了吹上頭漂浮的茶葉,淺淺飲了一口。
“覺得味道如何?”
越洹的聲音驟然響起,程胭咬着唇瓣,臉上盡是苦惱之色。
她順勢又嘗了嘗,結結巴巴道:“挺,挺好。”
“哦?”越洹饒有興味的望着她,眼中有些許戲谑之意,“好在何處?”
程胭:“……”
她望向越洹,眼中盛滿了無奈,瞧着竟有些可憐。
她其實并不擅長隐藏自己的情緒,越洹看的清楚分明。
正想着她能編出什麼理由來。
可程胭并未編造借口,她隻是很直白的告訴越洹,覺着這茶好喝,至于好在何處,如何的好。
她一概不知。
正巧,她方才也渴了。
于是,越洹又聽見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這茶,解渴。”
“解渴?”越洹的表情有些怪異,他難以置信的看着手中價值千金的君山銀針。
忽然覺得有些委屈它。
程胭卻很認真的點頭。
他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若覺得解渴,再讓方鐘去泡一盞。”
“外頭的架子上,有許多的茶葉,你若是喜歡盡可取用。”越洹輕描淡寫的開口。
越洹的架子上全是價值千金的茶葉,雖說他已從程胭的話語中明白,她是不懂茶的。
可程胭并未敷衍他,也沒有扯謊來掩蓋自己的不懂。
越洹說不清楚自己如今是什麼心思,但他卻知曉,自己是不反感的。
程胭輕輕的點頭,沖着越洹淺淺一笑。
那笑容轉瞬即逝,卻猝不及防的撞進了越洹的心裡,他愣了一瞬,隻覺得氣氛有些尴尬,掩飾的端起面前的茶喝了起來。
莫名的,越洹忽然理解方才程胭所說的話。
這茶,的确挺解渴的。
*
說來也是神奇,她們成親已經半月,可還是頭一回向今日這般好好的坐下說說話。
雖有些磕磕拌拌,也有些不适和尴尬。
可到底順順利利,氣氛也并不糟糕。
對此,程胭心滿意足。
原本晚膳時,顔氏擔心程胭一人孤單,總喚她去正院一道用膳,今日越洹在府中,顔氏就不曾讓程胭過去。
命廚房送了飯菜過來。
正準備去正院給母親請安的越洹:“……”
母親這是因着父親歸家,就不願見他了?
晚膳擺在清溪院,諾大的屋子裡隻有他們兩人,程胭雖有些緊張,但心中也有些許期待。
用膳的時候,程胭總是偷偷的去看越洹,她并沒有太高明,自以為掩飾的很好,但漏洞百出。
饒是越洹寵辱不驚,遇到這樣的情況,也頗有些力不從心。
他不知程胭為何這般看他的神情漸漸有了惱意,“你看着我做什麼?”
程胭方知自己的舉動盡數落在越洹眼中,白皙的臉龐染上點點粉紅,她低着頭看向手中的碗。
好似要将那白米飯盯出一個洞來。
答不上半句話。
“莫非我臉上有什麼東西?”越洹皺着眉頭問道,開始仔細回憶,若非自己還有些理智,說不準要去程胭的梳妝台前照照銅鏡。
“沒,沒有。”程胭這會兒将頭低得更低了,臉更是紅成一片,就像抹了胭脂似得,“我…我就是想知道,世子喜歡什麼…”
她想了解自己的丈夫。
方方面面都想要了解。
越洹深深的看了程胭一眼,心說自己從未見過這樣的姑娘,說話辦事好似沒有半點矜持,他問什麼,她就回答什麼。
簡單直白,并無半點隐瞞。
全然不知這話說出來會如何。
可她依舊會羞澀,會臉紅,會不知所措,亦不敢去看他。
越洹是頭一回遇見程胭這樣的姑娘,不知要如何同她相處,但他其實并不反感,有問有答,至少他不用費心的去猜測什麼。
他本就不喜猜測旁人心思的,成日上朝面對心懷鬼胎的朝臣,已是頭疼至極,可不願意到了家中,還要猜測這些。
故而他面對程胭的直白,其實是欣慰的。
“你若想知道什麼,直問便是。”
“你我是夫妻。”
沒有什麼是問不得的。
程胭本以為這是越洹的回答,殊不知,這亦是越洹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