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情緒大起大落,勞心勞神,菲兒很快就累得睡了過去。
林穗收拾好餐桌和廚房,坐在沙發上靜靜思索——二十萬真的夠菲兒完成一年的研究生學業嗎?雖說學費沒有英美澳那麼高,可都柏林再怎麼說也不是消費很低的地方。
林穗有些擔心菲兒對留學花費的估算過于樂觀,或是被中介欺瞞,所以在網上檢索了半天。
網上的聲音非常極端,要麼說十幾萬就可以去,很适合沒什麼錢的孩子,要麼說那些都是騙人的,至少得三十五萬起步才能在都柏林過上正常人的生活。衆說紛纭,令人眼花。
她忽然想到一個人——肖潛好像提起過他曾在愛爾蘭生活半年。可自己目前和他的關系也僅限于認識,貿然叨擾總歸有些不好意思。
林穗在沙發上睡下了。淩晨四點多,天幕的幽黑剛有一絲被晨曦稀釋的痕迹,卧室裡便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響,微弱的燈光從門縫中滲出。
她輕輕敲了敲門,菲兒在裡面應了一聲。
林穗送了杯溫水進去:“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看到滿桌的雅思題目,林穗又問:“不是已經考過了嗎?”
菲兒揉揉眼睛,放下手中的筆:“中介說再刷高點會更保險。我複盤了一下,我的寫作和口語再努努力,應該都能提高0.5分。我一定要讀研,如果他們不同意我去,那我多攢幾年錢也會去。”
明白了菲兒的決心,林穗也不想再扭捏猶疑。她斟酌了一下措辭,特意等到早上九點鐘之後發了條既正式又恭敬的短信給肖潛:
“肖老師您好,我是林穗,很抱歉打擾了。之前聽說您曾經在愛爾蘭生活過,正巧我的朋友也計劃去愛爾蘭讀書。我們做了一些功課,但還是有些不太清楚的地方。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向您請教幾個問題嗎?謝謝。”
約莫一小時後,林穗收到了肖潛的回複:“抱歉剛才在開會,方便電話說嗎?”
“沒問題。”林穗答道。
肖潛很快便撥了進來,他的背景音很是嘈雜,好像正在走動:“你好啊林小姐,我确實是在愛爾蘭交流過半年,但不同學位和專業的差别會比較大。不知道你朋友是要去讀什麼呢?”
“讀商科的碩士。”林穗答道。
“那我的參考意義可能不大。我是博士階段去交流的,研究方向是高分子材料,經費由系裡承擔。”
林穗剛有些灰心,便聽他補充道:“不過我有個本科時的師弟去愛爾蘭讀過商科一年碩,需要的話我可以介紹你們聊聊。”
心理咨詢師是肖潛的兼職,他真正的主業是交通大學的在讀博士。出于對對方的考慮,林穗把見面地點定在了學校附近的咖啡館。
為了應付上級單位的突擊檢查,許菲兒被領導緊急叫回去幫忙,沒法跟林穗一起去。臨走前她把想問的問題都理了個清單,請林穗帶過去幫忙求證。
林穗本以為自己來得已經夠早了,沒想到肖潛還是搶先一步。
“不好意思,久等了。”
“不會,是我來得太早了,因為正好什麼沒事。我們先稍微等等,師弟他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到。”說着,肖潛把菜單遞給了林穗:“看看喝點什麼,這裡的咖啡和蛋糕都不錯,提拉米蘇最受歡迎。”
“謝謝。”比起點下午茶,林穗更着急的是把她的“禮數”進行完,畢竟是拜托不熟的人辦事,禮多人不怪。
她拿出自己帶來的果切,對肖潛道:“肖老師,謝謝您幫忙。我順路帶了些奇異果和火龍果,您拿回辦公室嘗嘗。”
林穗說話做事的風格像極了黑白老電影裡的年輕小同志,一闆一眼地,有種稚嫩的老成。可所有跟她打過交道的人都能感受得出這是個簡單又善良的年輕人。
肖潛笑道:“不用這麼客氣的,也不必再叫我‘肖老師’,喊我名字就好。心理咨詢師我已經不再做了。”
林穗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