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規清從始至終都沒有邁進過那道門檻，他輕聲說：“我姐姐當年殺你沒殺成，那今日我取你的命，倒也不錯。你說唐祈醉回來，要是知道你死了，該是什麼神情？”

溫規清說完就轉過身子，無情地對莊蒙說：“交給你動手，别讓人死太快了，算算時候，唐祈醉也快到了。”

溫規清截下信，信件交給了趙繼勳，溫輕竹的玉佩，則是讓人快馬加鞭送去滄州，唐祈醉看到那塊玉佩，哪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會快馬加鞭趕回來的。

溫規清自知時日無多，索不了唐祈醉的命，那就讓她痛苦地活。

———

晨光熹微，黎明将至。

“大人，沒有召令……”

“滾開！”唐祈醉踹翻攔着她進皇城的監門衛。

那監門衛被踹倒在地上，他顧不得起身，直接連滾帶爬地抱住唐祈醉的腿，哭喊：“大人，沒有皇上的命令，您真的不能進去啊！”

“再攔着我殺了你。”唐祈醉說着就要拔劍。

“唐大人别沖動。”應庭洲喊完這句話，人已經到了唐祈醉面前。

唐祈醉眸光一冷，說：“要攔我的話，你就和他一起下黃泉。”

應庭洲捏了捏劍柄，他從沒在唐祈醉的臉上看到這樣焦急的神色。擅闖皇宮是死罪，若非十萬火急，唐祈醉不會留這麼大一個把柄在人手上。

“放手。”應庭洲冷不丁開口，“放唐大人進去。若是皇上怪罪，我一人承擔。”

“這……”

“放手！”監門衛還要辯駁，卻被應庭洲厲聲打斷。

“我看在我師弟的面子上，今日幫你一回。可進宮不得佩戴兵器，還望大人……”

應庭洲話未說完，唐祈醉便将惜鸾劍扔給他，道了句“多謝”人便不見蹤影了。

應庭洲仔細地瞧着手中的惜鸾，直覺宮中出了不小的事。

溫輕竹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身下的血浸染了整件衣裳。

莊蒙為了讓人死得慢些，是慢慢将溫輕竹的血放幹的。

唐祈醉站在門前怔怔地，腿一軟，路都走不穩了。

“娘娘。”她似是呢喃，輕聲喚着，一步一踉跄地往溫輕竹的方向走。

唐祈醉跪坐在血海中，小心翼翼地抱起溫輕竹，又叫了聲：“娘娘。”

溫輕竹似乎是被她這兩聲喚醒了，她虛弱地睜開眼，血卡在她的喉間，壓得她說不出話。

唐祈醉見她睜眼，仿佛看見了希望，她說：“娘娘，你撐一會兒，我馬上去給你找禦醫。”

“裕安……”喉間的血被吐了出來，溫輕竹終于能說出話來了。

唐祈醉聽見溫輕竹這一聲喚，馬上垂下頭，聽溫輕竹說話。

可溫輕竹的口中隻不斷重複着：“裕安……我的裕安……”

那一聲聲的裕安越來越弱，直到最後一點兒聲息也沒了。

唐祈醉感受到溫輕竹漸涼的溫度和慢慢閉上的眼，那些淡然從容都被撕成了碎片，十多年的痛苦似乎在這一刻傾巢而出，她近乎絕望地喊：“娘娘！”

唐祈醉真的絕望了，這是她從未體會過的絕望。

唐祈醉緊緊抱住溫輕竹，脖頸中流出的血是溫輕竹最後的溫度。

為什麼？

她明明好不容易要放下仇恨了，為什麼又要讓她體會這樣的痛徹心扉。

好痛，像是好不容易縫好的心髒又被無情地撕碎了。

溫輕竹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唐祈醉的人，可如今這個人死了，又留下唐祈醉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唐祈醉失了聲，眼淚淌滿了整張臉，她的手上沾滿了溫輕竹的血。

“裕安！”岑無患看見唐祈醉半身無力地趴在溫輕竹身上，心好像都被抓了一把。

唐祈醉聽不見他喊她。

岑無患走到唐祈醉身側，他知道，馬上就會有侍衛過來，到時候唐祈醉就會被扣上刺殺當朝太後的罪名。

可這樣的唐祈醉，岑無患怎麼能開口逼她松手呢？

最後岑無患一咬牙，拂過唐祈醉的昏睡穴，接住人橫抱了起來。

“裕安，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