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捂着臉頰,人都傻了,愣了數息,難以置信顫聲道:“你敢打我!”
浮瑤臉色陰郁,聲音更比平日拔高了許多:“打你又如何?袁淑貞,我警告過你不要太過分了,可你越發得寸進尺,毆打我的侍女、侮辱我未來的夫君,詛咒我的兄長,已經到了我無法容忍的地步,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放肆!你這賤人——”璇玑怒不可遏,揚起巴掌就要反擊,卻浮瑤眼疾手快抓住手腕往旁邊順勢一甩。
“鬧夠了就滾,别在我這兒撒野!”
她的脾氣一向溫和,即便惱了誰厭了誰,也隻無聲無息斷了來往,最多不過暗地裡使使絆子,罕見如此克制不住怒氣,甚至動手打人的模樣。白鹭在旁看着,不禁膽戰心驚,忍不住上前拽了拽浮瑤的衣袖,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勸道:“姑娘,小心一點……”
璇玑從小養尊處優,何曾被人甩巴掌用力推搡,心間怒火越發熾烈難消,回頭對随行而來的宮女嬷嬷怒吼:“都死了嗎?在那挺屍呢?都過來給我按着這賤人,看我不打爛她的臉!”
“郡、郡主不可啊!”林嬷嬷趕在那幾個丫鬟動身前快步上前拉着璇玑,捧着她被掌掴的嬌靥細細查看一番,湊在她耳邊小聲道:“此人膽大包天,竟敢毆打郡主,郡主占盡情理,自當告到陛下和太子殿下面前,由他們為郡主做主,怎能自降身份親自動手?”
璇玑哪裡肯依,氣得柳眉倒豎,一把推開林嬷嬷,惱怒道:“嬷嬷的意思是要我忍氣吞聲不成?我可沒這麼好的脾氣,來人,把硯浮瑤給我按住了!”
林嬷嬷死死攔着璇玑,壓低聲音附在她耳畔疊聲勸道:“郡主忘了入宮前夫人與您說的話了嗎?宮裡比不得咱們國公府,若不忍一時委屈,怎能讓太子殿下對您心生憐惜?郡主您挨了打受了委屈,正是占着理,可若您懲治了這小賤人,到時候她在主子們面前流流眼淚裝裝可憐,甚至再反咬主子一口,可就不妙了。”
“她敢!”璇玑怒斥一聲,轉念一想,卻覺得林嬷嬷所要甚有道理——
硯浮瑤這個小賤人,出生寒微,旁的本事沒有,卻慣會裝可憐博人同情,上次在貴妃宮宴上,自己便是吃了一時沖動的大虧,平白惹則之哥哥不喜,如今再不能給她這個機會了。
璇玑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怒氣沖沖瞪了浮瑤一眼,恨聲道:“今日這巴掌我記下了,你最好日日求神明庇佑不要落在我手裡,否則我定要你千倍百倍來還!”
浮瑤厭煩至極,一眼都懶怠看她,隻冷冷道:“郡主若是說完了,便請回吧,恕浮瑤不能相送。”
璇玑帶着一臉惱恨拂袖而去。
待來勢洶洶的璇玑郡主如一陣風般消失在夜色中,白鹭才膽戰心驚地松了一口氣,随後又想起什麼,臉色一變,抓住浮瑤的衣袖,急道:“姑娘,這可怎麼辦,你把郡主給打了,她一定不會就此罷休,此刻必定回去找人撐腰了。”
“别擔心,沒事的。”浮瑤拍了拍她的手背,仿佛想讓她安心,勉強挂起一個笑容,道:“你忘了我是大夫嗎?方才揍人的時候,力道拿捏得剛剛好,過不了多久掌痕就消失了,口說無憑,她素日裡張狂跋扈阖宮皆知,她能找誰說理去?”
……
片刻後,哭哭啼啼的璇玑郡主捂着臉闖入東宮。
“則之哥哥,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蒼梧清沉默不語聽完她的哭訴,擡起眼皮往她臉上瞟了瞟,波瀾不驚道:“你是說硯浮瑤掌掴你?”
“嗯嗯。”璇玑用力點點頭,聲淚俱下:“不僅如此,還說了很多話侮辱我!什麼國公嫡女又怎樣,不能繼承爵位、還未行大婚之禮,算不上真正的太子妃,簡直目無尊卑欺人太甚!”
蒼梧清攏起桌案上的文書,朝她擡了擡下巴:“你且走上來讓孤看看。”
璇玑捂着臉頰,目露羞赧之色:“這……貞兒面容有損,則之哥哥見了,恐心生不喜。”
蒼梧清“哦”了一聲,又攤開桌面上的文書,淡漠道:“孤确實不喜,既然如此,你回去宣兩個太醫看看吧。”
“則之哥哥!”璇玑原地跺了跺腳,接着提起裙擺朝蒼梧清跑了過去,在他面前站定,放下捂着臉頰的手,伸頭湊在蒼梧清面前。
“則之哥哥你看!貞兒的臉都被硯浮瑤那潑婦打成這樣了,再過不久就要大婚,這讓貞兒如何見人……”
蒼梧清擡眸看了她一眼,一點一點眯起了眼睛,随後冷冷推開她的手,道:“璇玑,既然要構陷他人,便做好了準備再來,否則便是讓人看笑話。”
“構陷……準備?”璇玑眨了眨眼睛,懵然道:“什麼意思?”
話一說完,她的視線掠過蒼梧清身側博古架上的菱花鏡,便猛地明白過來。
亮澄澄的鏡面中,少女杏臉桃腮,膚光勝雪,哪有半分遭了掌掴的模樣!
“這……這怎麼可能!”璇玑大吃一驚,幾乎飛身撲到鏡子前,可無論她怎麼看,臉上的掌印都已經消失得一幹二淨。
怎麼可能消退得這樣快!明明進門前還讓林嬷嬷确認過的。
“……一定是硯浮瑤……”璇玑抱着鏡子愣神片刻,過了很久才後知後覺回過神,扔了鏡子抱着蒼梧清的胳膊道:“那個賤人是醫女出身,一定算準了我來到這裡時,臉上的痕迹就會消失!則之哥哥,你若不信,把那賤人抓來,嚴刑拷問一番她自然就招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