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傳來一聲脆響,有人重重一拍桌案,厲聲怒斥道:“硯浮瑤姑娘,你所犯下罪行,是想主動招認,還是本官先大刑伺候一番?”
“……”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招認什麼罪行?她聽不明白。
浮瑤捂着嘴,艱難地擡起頭循着聲音的來處望了過去。隻見自己正前方并非堅硬冰冷的石牆,而是一根根木制栅欄,木欄之外,一名朝廷官員打扮的中年男子端坐案前對她怒目而視。
這是把她帶到牢房裡來了?
“大人此言何意?”浮瑤不卑不亢擡臉直視對方,冷聲問:“敢問民女何罪之有?”
堂前之人冷笑一聲:“硯姑娘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人!把燈都點起來,讓硯大小姐看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端着燭火的獄卒躬身前來,貼着牆面依次點燃牆上的壁燈。
搖曳的火光漸次亮起,浮瑤下意識朝兩側石牆上看去,隻見自己此刻身處的石室比她想象的寬敞許多倍,左側大片大片的空地上堆滿一排排驚悚可怖的刑架,有的是生滿倒刺的粗木所制,有的是鐵水澆築而成,無一不猙獰可怖,令人見之散魂。
石室另一側則是一層一層摞起的木制陳列架,其上擺放着密密麻麻、奇形怪狀的審訊刑具,木枷、指夾、口枷、皮鞭鐐铐、金針棍棒……件件看得人毛骨悚然。
而在那典獄官身側不遠處,還擺放着一口燃燒着的巨大鐵爐,四漸的火星中,一根根烙鐵燒得通紅,“滋滋”冒着熱氣。
恐懼猶如毒蛇緩緩攀上浮瑤的脊背。
不是普通的牢房,這是掖庭大名鼎鼎、令人聞風喪膽的刑牢!
昔日在太醫院任職時,她也曾見過犯了大錯的宮人被送入刑牢,而他們之中的很多人再也沒能從刑牢中走出,即便有人留得一條性命,也早已被刑牢中的各種刑具催殘得奄奄一息、不成人形了。
她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竟也有被送入刑牢的一天!巨大而深重的恐懼猶有實體朝她迎面壓迫而來——
璇玑究竟想要對她做什麼!
“大膽罪人!”刑牢外的官員怒掌一拍,斷喝道:“本官再問一遍,你是招還是不招!”
負責看管刑牢之人并非掖庭内監而是正經的朝廷命官、正七品典獄官,雖說品級不高,對掖庭中的罪奴來說,卻不啻為索命閻王,落在他手裡,不死也得脫層皮!
浮瑤定了定心神,勉強動了動身想跪立起身,足底卻蔓起一陣鑽心疼痛。
“……”她立刻倒抽一口氣,借着微弱的火光悄然掀開裙擺查看,入目竟是一片髒污的淋漓血肉。
前來捉人的那些宮女粗暴蠻橫,她連鞋都沒能穿上就被從偏殿拖了出來,沿着粗糙的石道一路來此,足底已成一片血肉模糊模樣,細石沙礫沾染着污血,連帶着裙擺都染上一片髒污。
陣陣尖銳的疼痛在足底蔓延,浮瑤咬着牙擡起頭,怒視典獄官,一字一字質問道:“大人,浮瑤實在不知自己有何過錯,竟要受到如此對待!”
“好!你既然說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那本官便來問你——硯浮瑤!太子殿下與璇玑郡主大婚當日,是不是你心懷不甘,故意放火焚燒太醫院意欲引起太子殿下注意,從而破壞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國婚大典?”
毫無由來的嚴厲指控!
浮瑤難以置信地盯着他看了許久,仿佛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話中含義,當即變了臉色斥問道:
“大人明察!差點被火焚而死的人分明是我,怎會有我故意放火一說?難道我不怕死嗎?那般熊熊大火,若不是三皇子殿下及時趕來,我焉有命在?”
“這可不好說,如你這般手段用盡就為引起主子注意,妄圖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人,本官見得多了!”典獄官陰沉一笑:“看來硯大小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來人,快把硯小姐請上刑架!”
兩個獄卒領命而來,從石室左側扛出一架高大的木架來到浮瑤面前。
方才離得遠,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如今這具刑具近在眼前,她才悚然驚覺此物比她想象中高大許多,一橫一縱兩根木柱交叉形成一個猙獰的“十”字,頭尾及兩側懸挂着寒光閃閃的銀色鎖鍊。
與此同時,先前将她帶到此地的兩個宮女又從黑暗中悄然閃身出現。
“來,”典獄官森然一笑,對那二人點點頭,猙獰道:“把我們的硯大小姐請上去,讓她好好體會體會咱們刑獄的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