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失了太多血……”他喘息着,“我也會、也會死的……
是了。他也是人,被傷了心會痛苦、會傷心,被傷透了心,也是會死的。
她心痛如絞,記憶中的硯浮瑤面無表情,仿佛對他的痛苦視而不見,聲音輕而殘忍:
“既然喜歡我,你就不能為了我而死嗎?”
你就不能為了我而死嗎?
蒼梧淮錯愕地睜大眼睛,刺目的深紅在他胸口上迅速暈開。
在那一瞬間,她不知道、更不敢想象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她的心髒仿佛也被刺穿了一樣,鑽心裂骨般的劇痛瞬間兜頭籠了下來,足底到發梢都疼得發顫。
她……怎麼能說出那種話?這究竟是她千真萬确的記憶還是毫無章法的夢境?
幻境和現實一時間變得難以分辨,記憶中的硯浮瑤不再與蒼梧淮多說,隻貼身收好沾染鮮血的絲帕轉身便走。
蒼梧淮仿佛被抽走了最後的氣力頹然倒地,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
眼前赤紅一片,她覺得頭疼欲裂,心髒更像是正在被刀一刀一刀割得粉碎。
四周的一切很快就如被水洇開的墨漬扭曲消失,轉瞬間眼前所見已不再是被急風驟雨大片大片從枝頭打落的白色茉莉,染上刺目鮮紅花瓣被卷回記憶的洪流,威壓深重的無極殿赫然入目。
“帶下去,擇日處以極性!”明道帝蒼梧澤冷冷丢下一句話,憤然拂袖,轉身欲走。
蒼梧清攔在硯浮瑤身前,一撩下擺,對着聖上跪了下去。
“父皇息怒!浮瑤痛失兄長,一時魔怔了,這才失手傷了三弟,求父皇開恩饒她一命。”
“她沒了兄長,便能随意殺人了不成?”明道帝怒不可遏,“謀害皇親,當誅三族,主犯處以淩遲極刑。朕隻發落她一人,已是看在硯卿的面子上格外開恩,太子無需再說!”
“浮瑤隻是救人心切,又誤信傳言傷了三弟,并非故意行兇。三弟與小硯大人素日裡都對她疼愛有加,若是二人醒來,得知浮瑤已伏罪身亡,定是不忍,還請父皇饒她一命,令她留在宮中,為三弟祈福贖罪,兒臣願代為看管。”
“……”
“唔……”頭疼欲裂,過往的記憶在腦海中倏然閃過,亂糟糟的,腦袋快要炸開了一樣,浮瑤一手支着額頭,齒縫中瀉出破碎而痛苦的喘息。
“姑娘?姑娘您怎麼了?”祥樂焦急的聲音将她從混亂無序的記憶中拉回現實,那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記憶這才猶如雲煙般在腦海中散去。
祥樂見她醒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忙給她倒了一杯溫茶看着她喝下。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像是忽然被魇住了一樣,明明就睜着眼睛坐在奴婢面前,卻怎麼也叫不醒似的……”
浮瑤揉着額角,略顯疲憊道:“沒什麼,頭有些疼罷了,又或是昨夜沒有睡好,腦子裡亂哄哄的一片,”
可真的沒有關系嗎?浮瑤閉了閉眼,忍不住問自己。
那片刻她就像是被自己的記憶魇住了一樣……那種感覺既詭異又陌生,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個旁觀者,無聲地審視過去的自己曾有過的一言一行。
“對了,”猛地回過神來,浮瑤擡眼看着祥樂,問:“殿下一大早趕去永樂宮,是三皇子殿下的傷有何變故嗎?”
“變故沒有。”祥樂略顯詫異道:“姑娘還不知道嗎?三殿下已經醒過來了,太子殿下自然是要趕過去看看情況的。”
蒼梧淮醒了?
浮瑤一陣驚怔,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滋味,過了好一會才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當年是她一時沖動傷了蒼梧淮,讓他昏迷一年有餘,于情于理自己都該前去看望賠禮。
可剛站起身,就被祥樂攔下。
“姑娘,這可使不得!雖說殿下讓您在東宮自由行走,可沒讓你離開東宮啊。”
“可是——”
浮瑤還想說些什麼,啞奴便沖了進來,手舞足蹈比劃了一大堆,看明白她的意思後,浮瑤一下就把蒼梧淮的事抛到了腦後,匆匆奪門而出。
“大公子醒了!”啞奴比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