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很大,五指又極是修長,五指張開捂在她嘴上的時候,手掌幾乎把她的臉都遮去了一大半,略帶薄繭的指尖輕輕搭在她的頰邊,掌心溫熱的觸感與她肌膚相貼,熟悉的白檀木的清香夾雜着絲絲縷縷藥香充斥在她的口鼻之間。
“哎呀,對不起啊。”蒼梧淮叫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連忙松開手,一根手指擋在蠢瓣前,小聲“噓”了一聲,疊聲賠罪道:“是我錯了,你别真鬧啊,把蒼梧清引來可就不好了,我雖不怕他,但也不想浪費時間與他周旋……”
萦繞在鼻間的木香倏然流散,恍惚之間,心裡一陣戀戀不舍。浮瑤懵然一眨眼,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咬牙問道:“殿下與我周旋便不是在浪費時間嗎?”
“那怎麼能一樣呢?”蒼梧淮笑嘻嘻地拉着她坐下,托着腮看着她,眼睛一眨,眸子裡漾起潋滟水光,很是可憐的模樣:“日間在朝堂上和蒼梧清和他手下那群老家夥們纏鬥實在太煩了,我不過是想來與你說說話,别趕我走,好不好?”
他完全繼承了生母驚人的美貌,眉目如畫,俊美無俦,這兩年五官完全長開了,褪去了幾分青澀稚弱,五官深邃,輪廓淩厲,身形猶如芝蘭玉樹般修長挺拔。
可他故意放軟了聲音蹙眉示弱時,方才壓得她差點喘不上氣來的、仿佛與生俱來的壓迫感一時之間風流雲散,仿佛又變回了初見之時青澀柔軟的少年人。
心底已然生出不還有的波瀾,浮瑤撇開臉,不敢再與他對視,隻低聲道:“我這裡不是什麼說話聊天的好地方。”
“那我帶你去别處可好?”蒼梧淮頓時眉開眼笑,熱絡道:“你想去哪裡?禦花園?太醫院?或者出宮甚至出城都沒有問題。”
說着,他霍然起身來到浮瑤身邊,順勢拉起她的手。
浮瑤慌亂地掙出手來,驚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如今是有罪之身,幸得太子殿下庇護才能留在這裡,萬萬不可離開東宮随處走動。”
“你是指這個?”蒼梧淮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裡有着曾被浮瑤持刀刺傷而留下的傷口。
謀害皇族是死罪,如果不是太子在陛下面前求情,她早就死了。浮瑤面色黯淡,愧疚一天天沉澱堆積,在不久之前親手撫上蒼梧淮胸口、親身感受到那道猙獰凸起的傷疤時,心中既的懊悔幾乎到達了頂峰——當初一時情緒失控,又急于救回兄長,竟作出刺傷蒼梧淮強取心頭血的惡行,這和謀财害命有什麼區别?
“就這?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蒼梧淮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道:“明日我便請父皇撤了你的禁制,還你自由可好?”
錯了就是錯了,即使受害者既往不咎,她自己卻未能就這麼輕易地原諒自己,更沒有臉面再像過往那樣與他相處了。
浮瑤淡漠地搖搖頭:“不必,是我咎由自取。”
“……”蒼梧淮默了默,小聲嘀咕:“可你既然覺得對不起我,難道該補償的人不是我嗎?留在蒼梧清身邊算怎麼回事?”
“你說得對,那麼你想讓我如何補償?随你離開,為奴為婢嗎?”
蒼梧淮連忙擺擺手:“那倒也不必,你在哪裡都可以,你喜歡就好。”
浮瑤扭過身不再看他,半嗔半怨道:“那你還來做什麼?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獨處,也不怕壞了我的名聲。”
蒼梧淮見她又要趕人,忙道:“不過如果讓你補償我你能安心一點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我如何補償?”
蒼梧淮笑道:“陪我喝喝茶說說話就好了。”
浮瑤雙手一攤:“我這宮裡可沒什麼好茶招待三皇子。”
“那變把喝茶這一項拿掉。”蒼梧淮淺笑一聲,見她還想說什麼,又道:“若你也無話與我說,就再把說話這一項拿掉。”
“無聊。”浮瑤哼了一聲,問他:“你想說什麼?太子殿下加派了值守的侍衛,你可别被人逮到了才好。”
蒼梧淮笑了:“瑤瑤,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浮瑤“呸”了一聲:“我是怕你被太子逮到,連累你我。”
蒼梧淮臉上帶着笑意,聽而不聞,自顧自道:“被他逮到又如何?我可不怕他,且他最近自身難保,沒時間找我麻煩,此刻也不在東宮。”
浮瑤驚道:“什麼意思?太子殿下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