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瑤一把甩開他的手,嗔怒道:“願意說就說,不願說就請三殿下離開罷!”
“你别惱啊,我告訴你便是。”蒼梧淮道:“蒼梧澤此人一向刻薄寡恩、唯利是圖,當年迎娶來自世家的皇後也好、賞識你哥哥也好,全都是因為在他們身上有利可圖。蒼梧澤登基後,皇後和世家對他來說非但無用,反而已成為妨礙皇權的絆腳石,他早就欲除之而後快。賞識你哥,就是想要扶持寒門庶族勢力與世家對抗。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你哥對他自然無用,所以他不會再來看他一眼。”
“怎麼會?”浮瑤難以置信:“哥哥是陛下親自擢選的朝廷命官、天子門生,怎會無用?”
蒼梧淮唇邊勾起似嘲非嘲得笑意:蒼梧澤刻薄而多疑,或許少年時也曾有過理想和抱負,但他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越是要将權勢牢牢握在手中,不舍得分出去一點點,寒門如今雖是式微,卻總有發展壯大的一天,他忌憚任何有可能威脅到皇權得存在,所以便索性不再依靠他們。
“可是僅靠他一人,能拔除世家勢力嗎?”
“他一個人當然不行,”蒼梧淮平靜道:“但是還有我。”
“你?”浮瑤眨了眨眼,歪着頭上下打量他,仿佛心存疑慮。
蒼梧淮點了點她的腦門,佯怒道:“怎麼,你不相信我?”
浮瑤嘟囔着:“北溟的世家望族間皆有聯親,關系緊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扶持遮飾,皆有照應,端國公又是累世公卿,哪有那麼容易……”
蒼梧淮雙手叉腰,一副成竹在胸得模樣:“這世上但凡發生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迹,姓袁的滿手血腥,何愁沒有鐵證?從前是他隻手遮天,蒼梧澤又隻剩下一口氣在,朝中無人敢與之争鋒,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與蒼梧澤聯手,必能将其勢力連根拔起。袁氏乃是世家之首,處置了他們,再擺弄其他世家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将根植北溟已久的各大世家勢力盡數摧毀。”
“說得倒簡單。”浮瑤瞥了他一眼,懷疑道:“太子殿下豈會如你所願?早知道端國公府是東宮最強大的助力,你要對付他們,豈不是要斷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
蒼梧淮漸漸斂了笑意,沉聲道:“他不甘願又能如何?我籌謀已久,好不容易掌握了一手鐵證,其他倒也罷了,隻端國公勾結先皇後暗害我母妃一事,我必要他們付出代價!”
“淑妃娘娘……她當真是——”
“不錯。”蒼梧淮恨聲道:“除了死在清泉庵的長禦女官,當年母妃宮中的仆役幾乎都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但先皇後狠毒,卻又不夠狠毒,對旁人趕盡殺絕,卻對自己身邊的人卻狠不下心來,我苦心孤詣,就在城中找到了當年的涉事宮人之一,正是當年先皇後身邊的貼身女官之一,當年便是她奉先皇後之命,往我的食物中放了鲛人鱗片磨成的粉末,以至我身現異狀,連累母妃死于流言……”
蒼梧淮的每一個字音都像從胸膛肺腑中狠狠逼出來的,聲音越發低沉沙啞,尾音裡帶着清晰可見的顫意,可見即便是說是許久之前的久事,也難掩去心底的恨意和怒火。
從來隻見他輕松恣意、面帶淺笑的模樣,乍見他的臉色陰沉下來,就連聲音也像被烈火焚燒過了一樣,浮瑤心尖沒由來地顫了一顫,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狠狠揪緊,不是被對方忽然陰沉下來的面色吓到,而是沒由來地感覺到憐憫和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