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澤允許浮瑤離開北溟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浮瑤最後決定動身前往西蜀。
蒼梧澤聽說以後隻挑了挑眉,道:“西蜀地高勢險,氣候惡劣,委實不是什麼好去處,朕建議你再好好考慮考慮。”
“不必考慮了,”浮瑤的聲音很平靜:“對我來說,現在去哪裡都一樣。”
西蜀距離北溟不算太遠,硯茗珂年少時曾遊曆四方,去的第一處就是西蜀,如今萬事已休,親人遠逝,浮瑤想着能親身走一走他曾走過的路、親眼看看一看他看過的世界,就好像他還沒有離開一樣。
蒼梧澤垂目看他,深不見底的眼眸裡微光閃動。
“既然如此,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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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一頂不起眼的小轎載着浮瑤從偏門匆匆出了大溟宮。
大溟宮不缺新鮮事,曾盛寵一時的貴妃魏嘉禾自畏罪而逃後,她過去的寝宮飛凰殿便閑置下來,前不久因疏于打理忽然坍塌,幸而貴妃出逃,飛凰殿中的宮女内監都已經被打發到了其他各宮,才沒有造成嚴重人員傷亡,在那場事故中,隻“死去”了一個人。
據說東宮太子侍妾硯浮瑤因兄長病故傷心過度,渾渾噩噩闖入空無一人的飛凰殿,如今已成了亂石堆下的一縷冤魂。
宮道上行色匆匆的宮女壓低聲音小聲議論:
“都聽說了嗎?飛凰殿塌了,有人死在裡頭了……”
“可不是嗎?是太子殿下的愛妾,啧啧,就這樣香消玉殒,屍骨無存,可憐呐……”
“她可憐什麼,都是因為她,太子殿下無端被扣了個管教不當的罪名受到陛下訓斥,現在在東宮閉門思過呢。”
“據說那女子也不是個安分守己的,都已經身在東宮還與三皇子殿下拉拉扯扯……我聽說啊,是陛下見她朝三暮四、壞了二位殿下的手足之情,這才秘密處置了她……”
“……”
大溟宮沉重的宮們緩緩閉合,把宮人們嘈雜的議論聲遠遠隔開。
此時此刻,一輛馬車正在聖京城外的官道上急馳,坐在裡面的人,正是宮中衆人議論的對象硯浮瑤。
從北溟去西蜀山高路遠,需要翻越終年積雪的高山,一路伴着風雪和颠簸,其中艱辛困苦,非尋常人可以忍受。
浮瑤乘着小轎出了城,載聖京城郊換了馬車沿着官道一路來到北溟西南邊陲小鎮明鎮,稍做停留補給,便策馬出了北溟國境直奔西蜀而去。
從此北溟再無硯浮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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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中秋,碩風起,秋意濃,斯古拉神山腳下的小鎮層林漸染,夕陽斜照,遠處終年覆雪的神山染上一層耀眼的金輝。
浮瑤牽了隻通體雪白的小牦牛慢悠悠走在潺潺東流的溪水邊。秋草幹澀,小牛貪戀水邊鮮嫩多汁的草葉,停步不前,埋頭大口咀嚼起來。
秋風拂面,卷來一絲寒意,浮瑤打了個寒戰,下意識裹緊厚厚的毛皮披肩,卻不忍心拽着小牛趕路,隻無可奈何地蹲身,伸手撫上小牦牛雪白柔軟的背毛。
“吃了一路,還沒有吃飽啊?”浮瑤捋着牛毛,溫和地笑了笑,道:“太快長大可不是什麼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