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開了空調,付青橙剛才練走路,後背出了一層汗,兩縷汗濕的發絲貼着鬓邊,她按着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氣。
涼氣灌入肺腑,燥熱的體溫得到緩解,付青橙放松神色,兩隻手放在腿側,腳步加快。
盛放換了個姿勢站着,兩條胳膊朝後搭着落地玻璃的圍欄,眼皮掀開,看着她走過來。
付青橙穿的襯衫裙長度到小腿,一截盈盈的腳脖子露在外面,盛放偏頭,目光落在她的腳面。
“怎麼樣,跟着方葦亭練了一會,有沒有學到一點經驗?”
付青橙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腳,臉上帶着練習過後的紅暈,她不好意思地說,“還行。”
“還行就是練得還可以了?”
盛放目光從她腳背移開,落到她臉上,“這次不會再覺得自己會落選了吧?”
付青橙攏頭發的手頓了下,她沒吭聲,盛放好像也不準備等她回答,摸出口袋裡的手機,低眉看了眼時間。
“走吧,帶你吃點東西,然後送你回寝室。”
手插進兜裡,盛放轉身往電梯走。
白色T恤的衣角掠過身邊,付青橙回過神,走了兩步跟上去,她從後面抓住他的衣服。
盛放本來走得就不快,感覺到她在後面的動作,面色一怔,轉過身。
付青橙手裡還捏着他的T恤下擺,看到他回頭,急忙松開手。
“那個,應該我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麼?”
知道他挑食,付青橙想了幾個地方,“學一應該還有晚餐,去那可以嗎?”
*
食堂晚上營業到十點,假期人流量少,付青橙帶着盛放過去,裡頭隻坐了兩三個學生。
快到打烊時間,窗口已經沒有什麼太好的飯,付青橙挑了一會,選了兩碗鳝絲面。
面需要現做,付青橙手裡拿着飯卡,貼着刷卡機正要付錢,盛放從後面走過來,嘀一聲,手臂越過她身前,搶在前面把錢付了。
“你——”
付青橙眼睛睜大,還沒說話,盛放手從窗口收回,他拿着阿姨給他的号碼牌,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
“去找位子坐。”
食堂位子基本上都空着,付青橙挑了個離窗口最近的雙人桌,卸下書包放在椅子上。
盛放手裡隻拿了一個手機,在桌上落下手機,他兩條長腿岔開,在她對面坐下。
旁邊沒有人,付青橙左右看了一眼,從書包裡拿出紙巾,邊擦桌子邊說,“不是說了我請客嗎,你怎麼把錢付了?”
盛放臉上是不在意的樣子,他嗯了一聲,嗓音很淡地說,“你是說了,但是我沒答應。”
付青橙擦桌子的手一頓,視線對上盛放,他又說,“所以你現在一共欠我三頓飯,别記錯了。”
付青橙覺得他在故意找茬,手裡的紙巾攥緊,噎了一秒,她不服氣地小聲說,“明明可以隻欠兩頓。”
“欠兩頓欠三頓有什麼區别,反正都是欠。”
盛放聳肩,臉上還是那副無所謂的表情,“一兩次的事你也介意?”
她為什麼不介意,她現在沒有錢,他又是個挑嘴的,萬一到時候請他吃的飯不中他的意,他不知道要怎麼挑她刺呢。
付青橙心知肚明自己和他的差距,不想在金錢上和他有太多牽扯。
其他方面......她更不想。
“怎麼,怕花錢?”
見她半天不說話,盛放像是猜到她心裡在想什麼,擰開水瓶喝了口水,他擡起眼。
“我又沒有給你設時間限制,你害怕什麼呢,将來的日子那麼長,你總可以把飯錢攢齊。”
“那,你不能說我請你吃的飯不好。”
付青橙聽出他話裡的退讓,得寸進尺地說,“也不能找借口讓我再請。”
“還有——”
“還有什麼?”
付青橙臉一紅,“你不能讓我請太貴的。”
她低下頭,支支吾吾,盛放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漆黑的眉毛動了動。
面做好了,阿姨站在窗口叫号,付青橙拿過号碼牌,走到窗口端面。
盛放和她坐的雙人桌貼着過道,付青橙出去需要經過他身邊,推開椅子,剛走了一步,盛放眼睛上移,伸腿攔住她的去路。
付青橙眉毛頓時皺起,不知道他在鬧什麼,她抿了抿唇,低聲道,“我要去端面。”
盛放沒理,手裡摸了個打火機,低下眼皮,手指哒哒瞧着打火機蓋帽。
“付青橙。”
他仰面坐在她面前,付青橙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地轉過視線。
“你是不是很想馬上跟我撇清關系?”
付青橙心頭一跳,不等她回答,盛放又說,“着急把欠我的人情還我,以後就跟我兩不相幹了是不是?”
胸口哼出聲笑,他手插進兜裡,伸腳踢開面前的椅子。
兩個人靠得近,他一站起來,兩人身高差距明顯,他低下頭,視線垂直逼視付青橙。
付青橙被他直盯盯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慌,咽了口口水,她松開手,扶着桌子往後退了一步。
盛放好像并不準備放過她,他身體前傾,眼睛看着她的臉龐,彎下腰。
“我這個人一向最讨厭别人算計,你欠了我還想甩了我,這個世上可沒這麼好的事。”
付青橙心跳如擂鼓,她偏過頭,眉心緊蹙,“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反正你現在欠我三頓飯,我想什麼時候跟你讨回就什麼時候跟你讨回,我如果一輩子不跟你讨回,你就一輩子欠着我。”
笑了笑,他眼底的情緒加深,“你别想自作主張地甩掉我。”
*
後面六天假期,方葦亭每天下午六點準時來京大。
盛放最近因為準備校慶,盛一碗的活動暫時中止,所以整個假期思政1樓都沒什麼人,付青橙跟在方葦亭後面練習,鞋跟慢慢從五公分加到十五公分。
方葦亭耐心很好,又願意不遺餘力的指導,到了第七天,付青橙已經可以如履平地地在地闆上行走,就跟平時穿平底鞋在大街上走一樣。
隻是盛放一直沒出現,付青橙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氣,練習中途休息,靠着牆壁,她盯着手裡的礦泉水瓶發呆。
方葦亭這些天和她也算混熟了,看她坐在那發愣,撈了張椅子坐在她旁邊,胳膊碰了碰她。
“你怎麼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别擔心,你現在已經走得很好了,舞台演出不會有問題的。”
方葦亭出聲安慰,其實也不算安慰,她說的都是實話,付青橙最近進步明顯,她都看在眼裡。
“沒有......我不是,不是在想這個。”
付青橙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說自己在想盛放是不是在生氣,勉強露出個笑,她握緊瓶子,低頭喝水。
方葦亭是何等精明的人,看她神情躲閃,立刻讀懂。
她手裡拿了杯冰美式,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也不跟付青橙繞彎,她臉色坦然地問她,“你是不是在想少爺?”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