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寬敞,付青橙坐在觀衆席第一排,隔着表演魔術的學生,她的視線穿過人群,停在那個高大的身形上。
不知道世上是不是有心電感應這種東西,付青橙剛把目光投過去,原本低垂眼睫站在候場區入口的人像是感知到什麼,他側過頭,順着舞台光線看向台下。
他還是穿着那身白色襯衫黑色長褲,領口解開,一半下擺紮進腰裡,雙腿修長。
台上台下隔了差不多二十米,付青橙猝不及防和盛放目光相接,其實這麼遠也看不到什麼,可是沒來由,她忽然一陣心慌。
默了一瞬,付青橙掉轉視線,轉頭看台上的魔術表演。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刻。”
戴着耳麥表演的學生繞着水箱走了一圈,伸手揭開覆蓋水箱的黑色幕布。
裡頭一根蠟燭放在水中燃燒,背面的鏡子倒映出火光的影子。
台下頓時一片噓聲。
“原來用了障眼法啊,果然隻要手比觀衆快,就看不出什麼破綻。”
裴青藍坐在旁邊吐槽,付青橙沒在意,目光放空,她随意看了眼别的地方。
第一排左右兩邊都是觀衆席,付青橙眼睛轉了幾個方向,不知不覺,她又看向候場區入口。
——盛放不見了。
付青橙抓緊放在腿上的手,她微微傾身,投影屏那裡燈光沒關,她仔細看了兩遍,還是沒看到盛放。
舞台是四方設計,他不可能走到觀衆席沒被她發現。
那就隻能是......他又回到候場區了。
魔術表演是最後一個節目,負責道具的學生将水箱搬下舞台,主持人拿着台本,清了清喉嚨走到話筒前。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在這個普天同慶的日子,在座的各位京大學子歡聚一堂,下面,就讓計算機系的盛放同學為我們帶來最後一首歌曲,讓大家伴着歌聲度過這個美好的夜晚。”
主持人說完,鼓掌退到一邊。
台下學生以為魔術是最後一個節目,本來都做好結束的準備拎着小馬紮要走了,聽到盛放的名字,呆了一秒,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
“不是吧,我怎麼好像聽到校草的名字?”
“真的哎,主持人說是最後一首歌。”
“可是節目單上沒有寫啊。”
“應該是臨時加的吧,去年校慶不也有彩蛋節目嗎?”
......
身邊的議論此起彼伏,裴青藍拿着手機的手舉在半空,她眨了眨眼,反應慢一拍地轉過頭。
“橙子,我沒聽錯吧,校草居然要唱歌?”
“嗯,你沒聽錯。”
付青橙坐在旁邊,相比裴青藍的驚訝,她臉上平靜很多。
其實看到他進候場區,她多多少少已經猜到,兩隻手交叉放在腿上,付青橙說,“這大概就是你剛才說的彌補時長的節目。”
“哇塞,那這個節目含金量也太高了,帥哥開嗓哎,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校草第一回在公開節目唱歌吧?”
付青橙沒有仔細想過這件事,她回憶了一下,不等她理出頭緒,舞台燈光轉暗,一節鋼琴前奏從音響裡流瀉出來。
第一排離舞台最近,射燈關閉,付青橙坐在觀衆席,整個人被暗調的光線包圍。
盛放沒有戴耳麥,手按住耳返,随着鋼琴曲的節奏,手裡拿着話筒,他慢慢走到舞台中間。
烏壓壓的觀衆席一片昏暗,有人舉着熒光棒叫了聲校草加油,盛放擡眼,付青橙看着他,他的眼睛似乎失了焦距,眼睫低垂,沒有焦點地看着觀衆席前方。
“雨下在我窗前
玻璃也在流眼淚
街上的人都看起來比我幸福一點
......”
歌曲節奏舒緩,盛放拿着話筒,嗓音低低淡淡。
他走在舞台中間,追光燈打在白色襯衫領口,他大概是臨時決定上台,頭發明顯沒有打理過,一截黑色碎發淩亂地貼在額角,姿态随意懶散。
“曾一起走過的夏天
我常常會夢見
我猜不到你真正的感覺
思念寫成臉上的黑眼圈”
唱完一段,到了中間間奏的部分,盛放拿下話筒,伸手指了指台下。
“校草還挺有台風的,居然還會跟觀衆互動。”
裴青藍笑嘻嘻地誇贊,她揮舞手裡的熒光棒,回應似地把手裡的彩光燈舉高。
“校草,你唱得好好聽哦!”
聲音淹沒進音響,盛放捏着話筒,也不知有沒有看到坐在前排的她們,他做了個手勢回應台下。
“愛你是孤單的心事
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隻能像一朵向日葵
在夜裡默默地堅持
......”
歌曲唱到後半段,氣氛已經被他完全調動,學生們揮動手裡的手機,對着盛放錄像。
裴青藍也是到了後面才想起拍照,她把熒光幫丢給付青橙,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橙子,你幫我拿一下。”
話剛說完,還沒打開視頻,坐在後面的觀衆席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
付青橙被吓了一跳,她愣了一下,頭反射性擡起來。
盛放歌曲已經唱到尾聲,他看着台下,食指點了點太陽穴,手放在胸口,指了指觀衆席上坐着的人。
“啊啊啊——”
因為他這個動作,台下瞬間響起尖叫,付青橙也被他弄得表情一怔,不明所以地轉過頭,順着他指的方向,她左右看了看。
“一直愛着你
用我自己的方式
有沒有一點特别
就怕你終究沒發現”
歌曲收尾,盛放沖着觀衆席前排豎起拇指,他這次的指向明顯,旁邊的學生接收視線,看向付青橙。
“校草這是在指付青橙嗎?”
“是吧,那裡也沒别人啊。”
“這是什麼意思,示愛啊,卧槽,不會吧?”
“那也不奇怪啊,上次論壇不還說他兩選修課被分到一個小組嗎,日久生情也是可能的嘛......”
嘈雜的說話聲在後面一陣一陣,付青橙臉頰唰一下爆紅,她不安地抿緊嘴角,一時不知該看哪裡。
裴青藍已經快笑颠了,她湊熱鬧地靠過來,手捏住她的發尾打趣。
“沒想到校草玩這麼野......校慶示愛,橙子,我看你馬上要成我們學校的名人了。”
LED放映屏三百六十度投放舞台,盛放做出這個手勢,不僅前面的人看到,就連坐在觀衆席靠後的周朗清他們也看的一清二楚。
相比其他人炸鍋似的議論,盛放這幾個發小表情顯得平靜許多。
陸詢岔開腿坐在小馬紮上,等到盛放一首歌唱完,手提着易拉罐晃了兩下,他往嘴裡灌了口飲料。
“我就說放哥堅持不了多久,看吧,這不馬上就孔雀開屏,暴露本性了?”
“你說?”
梁發笑了一下,他抱着手臂坐在旁邊,“我看你是馬後炮才對,放哥都跟付青橙來往多久了,你今天才知道他對付青橙有意思?”
兩個人坐在那争論,周朗清沒參與,計算機系表演街舞出動了一群人,他們坐在前面的觀衆席,這片地很多位置空着。
“看來放哥這次是來真的,哎,你看我們要不要改口叫付青橙嫂子?”
“還是不要吧,要是付青橙因為這個被吓走,放哥一定撥了我倆的皮......”
看着梁發和陸詢在那有一搭沒一搭地瞎琢磨,周朗清搖搖頭,搬着小馬紮,他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坐好。
正撐着頭看手機,一個人影走來,在他面前停下。
光線被遮擋,周朗清擡起頭。
“放,放哥?”
盛放一雙長腿停在小馬紮前面,他沒說話,手從兜裡抽出來,在他旁邊坐下。
“你們表演節目的不是應該坐前面嗎,怎麼到這來了?”
周朗清手裡拎了一瓶沒開封的蘇打水,盛放手搭着膝蓋,他沒回答,手從旁邊伸過來,拿走周朗清手裡的飲料。
“我是救場的,不算正式表演。”
“那你這歌不是白唱了嗎,我還以為你結束以後會到付青橙那邊呢。”
周朗清笑着調侃,他兩并排坐,身高腿長引人注目,剛說兩句話,坐在後面的梁發和陸詢看到,立刻搬着小椅子蹭過來。
“哇哦哦,放哥,怎麼樣,上場騷了一把,是不是特過瘾啊?”
梁發笑嘻嘻地勾盛放的肩,盛放沒搭理,轉過臉,拿下他的手。
“不過有一說一,今天唱的最好的還真屬放哥和付青橙,不知道待會誰會拿第一名呢?”
陸詢在後面看着盛放,“還是說,會來個雙冠軍,你們夫妻雙雙把家還?”
“應該是付青橙吧,高遠是校慶的贊助方,少東拿冠軍,就算是實至名歸,也會惹人議論。”
周朗清在旁邊分析,“付青橙就不一樣了,她是女生,剛才台下反應又那麼強烈,給她頒獎,大家不會有什麼意見。”
節目表演結束,校長例行發表演講,還是老生常談的那些,建校史發展史,每個學期大家都要聽好幾遍的勵志雞湯,整整說了二十分鐘,最後才到頒獎環節。
獎項從特等獎到一等獎,名次靠後的最先公布,頒獎嘉賓是京大畢業的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