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度假中心位于城郊山腳,四面深林,周圍都是群山,脫離了城市水泥森林的桎梏,夜晚有一種世外桃源的甯靜。
屋子裡的鬧騰還在繼續,玩了幾輪國王的遊戲,梁發幾個人又把麻将牌拿出來,稀裡嘩啦的洗牌聲響在屋子裡,付青橙趁着沒有人注意,拉開玻璃移門,偷偷溜到外面的草坪。
剛才喂馬的地方空出來一塊地方,濃雲在天上散開,月亮清淡的影子灑在地上。
付青橙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麼美麗的月色,她仰面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氣。
有腳步聲在身後靠近,付青橙聽到熟悉的步調,餘光瞥過去。
盛放手插進兜裡,身上穿着在屋子裡穿的那件黑色襯衫,他朝她走過來,一雙長腿停在她身邊。
他最近總是這樣,不打招呼,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身邊,付青橙要說習慣其實也沒有特别習慣,雙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開口說什麼,視線瞥向一邊。
安靜在兩個人之間蔓延,付青橙不想特地找話跟他講,她擡起頭,眼睛再一次看向天上的月亮。
“五分鐘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旁邊的人出聲。
付青橙沒有帶手機出來,她忽略時間,嗯了一聲,“然後呢?”
“然後,你欣賞完月亮,是不是可以跟我說說話?”
盛放停在她身側,颀長的身影将她籠罩,“我好歹是個人,你要這樣一眼都不看我嗎?”
頓了頓,他眸間掠過不明深意的笑意,“剛才玩遊戲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
付青橙知道他來找自己就不會簡單,她沒吭聲,眼睛盯着腳下月亮投下的影子。
她不說話,盛放也不催她,他靜靜等在一邊,月亮從兩個人的頭頂移到臉側。
屋子裡的洗牌聲隔着玻璃傳到院外,這塊草坪沒有地燈,唯一一點光源就是雲層灑下的銀輝,付青橙側臉被光影覆蓋,她轉過頭,心裡一種不知名的情緒掠過。
“那,你想讓我怎麼做?”
付青橙看着他,還記得他剛才說的話,“跟你說話?”
他丢下一屋子人單獨過來找她,付青橙不是不明白他心裡的想法,隻是她并不擅長在兩個人之間做主動的那一方,靜了一秒,她說,“你想我說什麼?”
“說什麼都行。”
盛放看着她披散肩頭的發,眼神打量她,“比如你小時候是怎麼過的?”
她小時候?
付青橙仔細回憶,她小時候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别的事,搖了搖頭,她說,“我小時候很普通的,就是學習,然後每個周末去特長班,有時候會跟爸爸媽媽出去旅遊。”
盛放頭一次聽她說起旅行,他嗯了一聲,接話道,“你都去過什麼地方旅遊?”
“杭州、南京......還有日本。”
“去過廣東嗎?”
“沒。”
忽然想起這是他的家鄉,付青橙視線移向他,“廣東好玩嗎,聽說那裡又濕又熱,你小時候是在那長大的嗎?”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漸漸進入話題,盛放聽她語氣自然地問自己的家鄉,愉悅的感覺在心裡蔓延,他掀開眼皮,眼睛看着她。
“我十歲之前在那長大,後來就去了國外,一直到回國探親,在巷子裡遇到你。”
他忽然提起六年前,付青橙臉上露出一個不自在的表情,其實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并不怎麼愉快,付青橙本能不想提這件事,她咳了一聲,轉移話題。
“那你的蒙古歌是在哪學的,你去過内蒙古嗎?”
“高中畢業那年去過。”
盛放說,“前幾年高遠引入新能源業務,我爸去西北考察,我跟他去學了幾天,跟那裡的牧民學了點蒙古語。”
他一向有學習天分,付青橙不疑有他,她點了點頭,“你去過很多地方。”
“是,我一共去過一百一十個國家,有長途有短途,有的繁華有的古老,不過,這些都不是我真正想去的。”
付青橙覺得他在凡爾賽,“去過這麼多地方都不滿足,你也真難伺候。”
想起他吃飯挑嘴,在學校另立爐竈,付青橙忍不住吐槽,“全世界估計你都走了一遍吧,這樣都不能滿足,你還想去哪?”
難不成是外太空?
以高遠集團的實力,說不定将來真的會有這一天。
她兀自念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已經過了界,盛放眉梢微挑,他微微垂下眼皮,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我想去哪,你不知道嗎?”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他身上體感溫熱,付青橙鼻尖嗅到清淡的薄荷香氣,腳尖勾着地上的青草,在草坪上踩出一個印子。
盛放和她隔了一步的距離,他手抄進兜裡沒有抽出來,付青橙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之間又不說話了,眼睛安靜地看向他,頭發被風吹起一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