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惜走着走着,看着街道,想到什麼,又忍不住笑了一聲。
沈谕瑾在她半臂之外,看過來:“笑什麼?”
夏知惜笑着說:“沒什麼,就是完全想不到你還會再給我領路。”
沈谕瑾哼笑一聲,懶散道:“哦,渣男帶路乘二。”
夏知惜有些不滿:“說好了翻篇,你怎麼還舊事重提!”
沈谕瑾輕笑一聲,又有些好笑:“當初都懷疑我人品了,我帶路你居然還敢跟?”
夏知惜眨了眨眼,有些心虛,卻認真說:“因為我覺得,我應該打得過你。”
“是嗎?”沈谕瑾聽這話,瞥眼瞧了瞧夏知惜的細胳膊細腿,語氣認同:“嗯,挺好的。”
夏知惜一聽就知道對方沒信,她撇了下嘴,也不堅持,畢竟她說出口十個裡有九個都不信她。
唯一一個很可能是沒認真聽她說話。
沈谕瑾的帽子,夏知惜在把小姑娘安全送到警察局時就物歸原主。
她正了正腦袋上的草帽,瞥了眼身邊的沈谕瑾。
她忍不住有些慶幸,那天在電梯内和沈谕瑾以及小羊分開後,晚上她因着那短暫卻增添些許熟識的錯覺,沒忍住向沈谕瑾詢問了,他遺忘夾在習題冊裡邊忘記取走的照片。
那張相片的聚焦點是一顆魁梧的烏桕樹,照片是在秋天拍的。烏桕樹上的葉片帶上斑斓的色彩,紛紛落下披在側邊河流身上,而後由流水沖刷遠走。
相片能看出不是出自專業人士之手,作為主體的樹局部甚至有些模糊,構圖也毫無章法,但那烏桕樹太大了,這張照片打眼看去,就能令人想象到,肉眼見到的景象能有多美好。
那時候的沈谕瑾對她來說,隻是媽媽舊友的兒子,還很是陌生,自然不敢開口問。
她用手機把相片拍下,可惜這地方搜索不到,就連生在本市的李思悅和王緻行也不知道這是哪。
雖然有些可惜,但不知道就算了。
她本來打算還沈谕瑾錯題集的時候夾裡邊,神不知鬼不覺的還回去。
沒想到那天晚上,她居然鬼使神差地敲開沉到底下的對話框,問出口。
沈谕瑾應該有些意外,但也沒賣關子,和她說這地方在偏郊一處私人院址,平時不放無關人士進入。
夏知惜清楚後,有些可惜,但也沒再追問。
沈谕瑾好似感受到她的失落,倒是難得善解人意,居然還給夏知惜介紹了挺多宴海風景漂亮的地方。
他的介紹,斷斷續續,突如其來,在這幾天各種無關的時間段冒出來,夏知惜又是個會好好認真回話的性格。
哪怕對方的開頭突然而随機,像是手機在手邊,腦海又冒出這個風景,而後随心所欲地發給她。
這幾天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居然越發熟悉。
好在熟悉了,今天她在遇到那迷路的手語聾人妹妹,又險些給小巷收集圖冊一樣的地圖導航給帶溝裡,才能找到最優的帶路人。
紀暄研太忙了,告訴她也隻是讓她幹着急。李思樂他們家離這邊太遠,不好麻煩。
她打電話時其實也沒報太大希望,想着對方要是拒絕,她就讓小女孩等自己,她去暴曬的街道等可能大中午路過的人問路,搞懂宴海東南西北的指路。
沒想到沈谕瑾居然真的來了。
随着路程的增加,附近的道路漸漸熟悉起來。
夏知惜看到拐角處種着矮植的磚牆,神情微頓。
這條路…她有些熟悉,她記得這裡邊有幾條老舊卻生活氣息濃郁的老街。
老街不算寬敞,幹淨整潔,人流不算多,但有着悠閑而種類繁多的小攤。
她想到什麼,扯了扯沈谕瑾的衣擺,指着街口說:“我們可以走這條路回去嗎?”
老街彎繞,四通八達,走這條路也能回小區,就是有些繞,比起坐公交轉車有些累人。
沈谕瑾瞥了眼街口,沒有拒絕:“行。”
兩人緩慢地走下寬闊陳舊的坡道,坡道兩邊的水泥牆上畫着招展的桃花,泥牆後大片大片的濃密綠枝彎腰探頭,給陡坡大半的位置打下涼爽陰影。
夏知惜左右看了看,心下确認幾分,笑着對沈谕瑾說:“你可以在這等我一會嗎?我想在這附近買個東西。”
沈谕瑾不明所以,他擡頭看着周圍的布局,想不清楚這附近有什麼需要特意繞路來買的東西,但也沒多說。
沈谕瑾就地坐在午時閑人稀少的老街舊階上,盯着眼前帶有輕微綠苔的地磚,微微失神。
老街的東西透着歲月的陳舊,他坐在這裡,感覺時間都慢上許多。
這周遭太靜,沉得人心神蕩在時間錯位般的恍惚中。
沈谕瑾莫名覺着,周圍的鏽色好似合着樹影攀爬到他的身上,令他與此地融為一體。
他像是被時光遺棄的舊物件。
沒被誰銘記,被随手丢在廢墟的角落。
突然,有急促富有規律的腳步聲靠近。
“我回來了!”少女清脆的聲線,伴随着淡甜的氣息打破過去斑駁的鏡面。
“給你。”
沈谕瑾看着伸到自己面前,包着油紙的白色方塊老式糕點,神情有些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