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當天,一大早學校廣播就昂揚播放着青春激昂的音樂,學生們在班級左耳進右耳出地聽完班主任的訓話叮囑,心不在焉頻頻外往,最後在班主任無奈的一揮手下,猛地起身帶起一陣碰碰哐哐就歡呼着往操場跑。
沈谕瑾坐在高三A劃到的看台上,低着頭劃手機。坐在他身邊的越朝晏被人從後邊壓住,發出一頓哀嚎,懷裡藏着的東西被一把拽住,那壓他背上的男生大呼:“老越,你還敢說你沒印稀奇古怪的橫幅?我告訴你,别想用上,咱大家夥這次要過回正常的運動會!”
越朝晏頭發被後頭那人蹭出靜電,狗窩一樣毛躁地亂豎,他沒空閑管頭毛,緊緊捂住懷裡的東西不讓人扯走,聽對方那話簡直氣急敗壞:“去你的,老子印的橫幅哪兒古怪了?那麼有氣勢的藝術品,你颠倒個什麼黑白?”
後頭那男生也氣,死命拽着撈到的橫幅一角,嚷嚷:“藝術品你爹啊!要不是我們攔着,咱班去年能在表白牆給笑話大半年!”
男生給他激得越發賣力,越朝晏按着的橫幅逐漸脫手,他忍不住沖身邊無所事事的沈谕瑾求救。
沈谕瑾低着頭,修長寬大的手掌襯得手心的手機都小了,他極長的手指閑閑點着手機,手機蹦出一句“要不起”,他聽越朝晏叫他,眼都不帶轉,悠閑地晃了下顯示鬥地主頁面的手機,向他示意“在忙,沒空理你,自求多福。”
越朝晏沒來得及破口大罵這狗玩意,視線一轉瞅到站台下邊一人,面色一喜沖口大喊一聲,惹得身邊低頭猛打得收獲大波歡樂豆而被别人扔一堆臭雞蛋的人,頓了下正準備給自己放幾個煙花讓對面兩人感受他好心情的手,擡眼向外瞥去。
“知惜妹妹!江湖救急啊!!!”
夏知惜穿着方便行動的白體恤黑短褲,拎着領到的号碼牌,正迷茫地環顧着操場找着班級大本營,陡然聽到這一聲飽含情真意切,宛若被刀架了脖子的嘶啞怒吼,愣怔一下下意識尋聲瞧過去。
她首先看到拿着手機,姿态閑适靠着看台座椅靠背微低頭看下來的沈谕瑾,再是一旁頭毛若狗毛炸起,被身後她不認得的男生捂住嘴臉紅脖子粗的越朝晏。
越朝晏快被身後那人捂沒氣了,死命掰着臉上的手,無暇回應夏知惜,一邊的沈谕瑾沖她揮了下手。
夏知惜踏着階梯走到三人這一排,才走到靠階梯的沈谕瑾旁邊,隔着個位的越朝晏噗哈一聲總算掰開身後人的手,他面色猙獰,怒吼:“你怎麼這麼大逆不道?”
身後那人傻眼地啊一聲,越朝晏轉身指着他罵:“你真不是個玩意,竟然敢謀害親爹,想捂死我!”
“想當初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養大…”越朝晏假惺惺抹了下眼角不存在的淚,那男生翻個白眼罵句滾蛋,擡腳踹他。
越朝晏嬉皮笑臉躲開,轉身問夏知惜:“诶,你怎麼在這邊看台前邊?這邊不是劃給高三的看台嗎?”
夏知惜聽這話,尴尬地移了下視線含含糊糊說:“沒有,我在這兒等我同學。”
越朝晏腦子屁點大,完全不覺得她在和高二看台隔得大老遠還不順路的高三看台前等人有啥不合理,點了點頭:“這樣啊,那你坐這兒等呗,站着多累啊,我們這塊視野好,班裡同學脾氣也不錯,你占個位沒人會趕你的,安心坐着哈。”
夏知惜扯着嘴角勉強笑了下:“噢,…真是謝謝你啊。”
“噗。”離夏知惜很近的地方傳出一聲輕笑,夏知惜沒去看都曉得是哪位。
她不動聲色地瞪了他一眼,換來那人擡眸頗為無辜的神色。
那位陌生少年,瞧了好幾眼夏知惜,沒忍住問了一句。
越朝晏拍了下他肩膀,驕傲得二五八萬:“夏知惜,高二A的,可牛了,高二開學就沒掉下過段一,和沈谕瑾這狗東西比也差不了。”
沈谕瑾睇他一眼,倒是沒說什麼。
陌生少年眼含感歎,看着夏知惜感慨:“不愧是沈學神認識的人,也是個學神啊。”
夏知惜還沒出聲表達難為情。
越朝晏卻炸了一下,說:“說什麼呢,她和我關系才好,她可是我妹…”
“她是越朝晏的小姨。”
越朝晏瞬間卡殼,夏知惜一頓,陌生同學恍然大悟。
沈谕瑾就像沒看見越朝晏鐵青的面色,手肘搭着大腿,手撐着臉,睇他一眼,面色松散笑得欠扁:“是吧小撓?”
“噗。”
聽懂這兄弟并稱的癢癢撓組合,夏知惜忍不住笑出聲,下一秒她正對上越朝晏難以置信,傷心欲絕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面頰,撇開臉不敢看他。
越朝晏破防,他氣得手指發顫,指着沈谕瑾就要開罵,結果雪上加霜,忘記自己還有要護着的東西,下一秒,完全不懂幾人打什麼謎語的陌生同學,不忘初心乘機一個偷襲,拽出越朝晏懷裡的東西,嗚呼一聲,三步并兩步闊步向看台下邊的操場跑。
越朝晏接連遭受打擊,簡直破了大防,也不管沈谕瑾那狗東西了,罵了句髒,轉身追着那陌生同學去了。
看台上隻留下站着的夏知惜和坐着的沈谕瑾。
兩人面面相觑幾眼,夏知惜見沈谕瑾勾着笑,擡頭看她,張口想說話,她生怕對方問她一點都不想回答的問題,先下手為強,問道:“你們班怎麼才這幾個人?”
高三A劃到的位置在最上方五條看台,他們旁邊的班級和下方的班級都快坐滿了,他們班卻稀稀拉拉沒幾個人。
沈谕瑾也沒在意,靠着靠背,懶洋洋仰着頭瞅他,說:“可能是因為今天是英語早讀吧。”
夏知惜迷茫地啊了一聲,不明白這和英語早讀有什麼幹系。
坐着那人拖着嗓子,點了點周圍稀稀拉拉才七八個的人,說:“今早我們英語老師打了份完型題,在聽力播放後寫,喏,在坐這幾位都是隻錯六個以下,我們英語老師的大寶貝,剩下的大祖宗都在班級罰抄單詞呢。”
大寶貝好理解,大祖宗是啥?
夏知惜問出聲。
沈谕瑾笑着:“用我們英語老師的話說,就是大清早給她氣清醒了,懶得打也不想罵,隻能供起來罰抄的大祖宗啊。”
夏知惜沉默幾秒:“敢問這完型有幾題?”
沈谕瑾:“三篇四十五題。”
夏知惜給說得都對在萬衆期待的運動會還在班級罰抄的大祖宗們共情了。
半晌,她小心而謹慎地問道:“敢問這位老師貴姓?”
沈谕瑾給她逗樂了,說:“放心吧,她帶完我們班就要去帶高一的,輪不到你們班。”
夏知惜松了聲氣,坐着的那人問她:“要我給你别上嗎?”
夏知惜頓了下,低頭順着他目光看到自己握着的号碼牌,這号碼牌是用白紙打印的,每個人還領到四個别針。
她們班在班級就領到了号碼牌,當時大家被老班解放後,一窩蜂往外走,夏知惜給李思樂别完後,李思樂正要給她别上時,李思樂被老師叫走了,沒辦法她隻能自己先過去看台,而沒跟着大部隊走的結果顯而易見,她直接跑來高三劃到的看台這邊了。
号碼牌早晚都要别,聽沈谕瑾這麼問,夏知惜也沒怎麼糾結,應了一聲,直接轉過身背對着他,一隻手伸後頭給他遞手裡的号碼牌和别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