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交錯的腳步聲踢踏着,或輕或重的,伴着罵罵咧咧響起。
其中一人聲線粗啞,令人幻聽大鵝的嘎嘎叫。
“我去,老子快吐了,沈谕瑾那小白臉可真裝。幾年沒見還是那麼倒人胃口,真搞不懂翟絲她們,居然還特意來一中看他。”
“也不想想,沈谕瑾那冷心冷肺的,能記得她們?一個連爺爺中風偏癱都還能若無其事返校上課的家夥,她們居然真以為他像表現出來那麼溫和,真搞笑。”
鵝叫人說着啐了一口,聲線惡狠狠的:“沈老爺子那種每年捐款上億的企業家,有這麼個白眼狼孫子也是可憐。那小白臉不就長了張好臉,女的就是膚淺。”
另一道腳步的主人一直沒說話,聽到這忍不住說:“你看不慣沈谕瑾罵就罵了,帶翟絲她們做什麼?”
鵝叫人嗤笑一聲:“你也就這德行了,舔翟絲那麼久,瞧她搭理你了嗎?還不是對沈谕瑾那逼念念不忘,還特意跑一中來。要不是一中初中部沒辦法直升,你以為她會隻在這幾天過來?”
另一人沉默幾秒,聲線壓抑:“翟絲早就說了放棄沈谕瑾了,她這回隻是來看初中同學的。”
“呵,這話也就你這種傻子信了,你是不懂初中翟絲對沈谕瑾的稀罕勁,但凡沈谕瑾對她有一點意思,你以為還輪得到你給她獻殷勤?”
另一人沒能說話,像是對這話無法反駁。
鵝叫人勝利般哼了一聲,兩人步劃交錯着轉過巷子轉角:“不過聽說現在沈家公司到了沈老爺子私生子的手裡,沈谕瑾那逼真是該…艹你扯我做什麼?”
另一人沒說話,顫巍巍地擡手往前指。
鵝叫人擡起那兇橫感十足的吊銷眼,順着看過去,下一刻,驚詫地愣住。
因為拐角處的畫面過于詭異。
是的,詭異。
三個穿着不同的人,以一種十分莫名其妙的姿勢在巷子前半段僵持住,非要說,就像是三個人都是進行時動作的姿态,另外兩個卻在半路開始禁锢中間站位的人,活像兩條捆妖索,奮力禁锢鬧事的妖。
站最前頭穿着白色體恤黑色短褲的女孩子,腳尖向前右腳前伸半步,像是要往前跑的姿勢,卻扭着身子死死握住身後穿着灰色T恤短褲身材高大的大眼男生的手臂,而那被她握住的手臂上的手…吊眼仔細一瞧,發現那人手上居然握着一塊生着青苔的闆磚。
下一刻,那女孩心驚膽戰地開口:“我也想揍人,但你先冷靜,一闆下去,非死即傷,他傷卧床,你牢坐穿,你們都沒有美好的明天,他無所謂,你要想想!”
“噗。”
站在灰T恤男身後和他身量相仿,穿着白T黑色運動褲,被擋住大半張臉的男生偏開頭,沒忍住笑了一聲。下一秒他被前頭站着的女孩子瞪了一眼,轉回臉,表情無辜地看着對方,活像那聲笑是路過的鬼發出來的。
别說,露出的側臉還挺眼熟,眼熟得吊眼想上去啐他一口。
哪怕剛剛說了人壞話的是他。
越朝晏也是氣不過有人淨說瞎話,正巧瞥到地上有一塊闆磚,二話不說就拿起來,想沖出去給這亂說話的一下,結果出師未捷,被唯一留有理智的沈谕瑾握住肩膀控住,他掙紮罵罵咧咧的話把前頭差幾步沖出去的夏知惜吸引回頭,也不管前邊巷子裡的髒東西了,回頭勸說半隻腳跨進牢裡,一不小心就可能要鐵窗淚的越朝晏。
“哐當。”越朝晏滿臉不順心地扔開磚頭。
夏知惜和沈谕瑾這才松開握住他手臂和肩膀的手。
“喲,我說是誰呢,這不是沈小少爺嗎?”
吊眼不顧身邊好友頻繁地險些抽筋的眼神暗示,語帶不屑地說道。
沈谕瑾懶洋洋擡眼看過去,眉梢輕挑說:“你誰?”
沈谕瑾這家夥,要想安慰人可能還需要費些心思,但讓他惹惱人,那是張嘴就來。
吊眼顯然被氣得不輕,額角突突跳着,好半晌咬牙切齒說:“哈,沈小少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以前同班來着,你記性不是堪比過目不忘嗎?這麼看來也就那樣啊。”
沈谕瑾唔了一聲,像是才想起來一樣:“這樣啊,有點印象,你高中竄挺快啊,我對你腦殼頂還是有印象的,頭發還是不均勻,幾年了還沒茂密起來啊。”
夏知惜下意識好奇地踮了踮腳,她能瞧到對方的頭頂,但沒辦法看到腦殼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後邊點的越朝晏驚訝:“卧槽,還真是這樣,我以前咋沒注意到,他頭發被螺旋槳剃過?這稀疏度不得每周吃杯芝麻糊,不怕青年秃頂嗎?”
“我每天都有吃芝麻丸!”吊眼險些給這三人氣死,沖口而出又氣惱得呸了一聲:“我呸,關你們屁事,鹹吃蘿蔔淡操心!”
吊眼說完,仔細看了夏知惜一眼,啧了一聲說:“小妹妹,哥哥勸你别和姓沈的走太近,這人品行不好,你長這模樣随便就能找到個品行模樣都好的,你說是吧?”
吊眼說完又自以為潇灑地整了整身上鈴鈴铛铛的鍊條衣服,沖夏知惜不倫不類地挑下眉,瞧着像模仿沈谕瑾,結果因着那雙稀疏短眉和吊銷眼顯得格外古怪刻意。
越朝晏:“艹,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吊眼不屑:“我哪兒胡說八道了?你就說初三下沈老爺子中風住院的時候,沈谕瑾有表現過一點傷心?他該幹嘛幹嘛的,看着就像冷血動物,真惡心。”
越朝晏氣得撸袖子,摸上去發現是短袖,捏了下胳膊嚷嚷:“有誰規定親人去世就要表現得半死不活的了?”
吊眼看他一眼,眉眼誇張地上揚:“你就說有沒有吧。”
越朝晏忍不住罵罵咧咧幾句,正要沖上去,又被沈谕瑾攔了下:“運動會期間鬧事,老班會難做。”
“嘶,那就這麼放過他?”越朝晏不可思議地說。
沈谕瑾垂眼看着小姑娘的背影,發現對方别扭地往左前方挪動些許,像是要離他遠些,他纖長的眼睫微微顫動。下一刻少女慢吞吞貼近他幾分,身子擋住他大半,手臂也伸出微微橫在他身前,呈現保護的姿态。
沈谕瑾一愣,少女清脆若清晨枝丫躍動的雀兒般的聲音說:“不行呀,我這人太膚淺,我就喜歡沈谕瑾那張就算用自動擋,哪怕過渡曝光都不可能拍出廢片的臉。”
“長着眼睛的人,都不可能讨厭他吧?”夏知惜微歪着頭困惑地說。
吊眼面色一黑,還沒開口罵人。
面前那長相純真漂亮,看着就沒多少主見好似容易拿捏挑撥,顯得安靜的女孩子接着說:“沈谕瑾什麼人品我會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感觸感應,我不會随意評價别人的人品,但你嘛,我隻能說,你不是什麼好東西。”
吊眼聽對方這話,簡直惱羞成怒,女的果然都膚淺,他好心勸她,居然還有臉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