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晚自習結束,夏知惜站在走廊,瞧着自家大門,躊躇幾秒,還是沒能伸手打開門。
雖說,她心理建設已經做了有一周,但是臨門一腳還是慫,更何況她的心理建設在早上還給擊垮了一個角。
早上她喝完粥,正打算團在她的矮櫃那邊刷題,沈谕瑾就出聲把她喊住。
她回頭,就見沈谕瑾靠着餐桌,神态帶着幾分歉意,開口說:“我想向你坦白件事。”
夏知惜心下莫名一突,但還是穩住心态問他什麼事。
而後沈谕瑾就向她坦白,在上周日去她家的時候,她和紀暄研吵架後離家出走,那時候紀暄研瞧着很自責,情緒也不算穩定,他就擅自把之前不小心看到的照片拿給了紀暄研。
夏知惜聽到這,大緻能猜到沈谕瑾說的照片是哪張,心下說不生氣是假的,倒不是氣他随意碰她的東西,隻是有點無措,怎麼也沒想到那張照片會以這種形式到她媽媽手裡。
聽沈谕瑾說完,夏知惜倒是更在意别的,她抿下唇:“我媽媽…當時情緒很不好嗎?”
沈谕瑾對上她的眼,沉吟片刻說:“紀姨一開始确實有些焦慮,後來平穩了些,拿到照片後,情緒就完全穩定了,還決定當天趕去京市。”
夏知惜眨下眼:“我媽媽看到照片背面的提字沒生氣嗎?”
她覺得那提字,和那天她脫口的話,沒什麼差别诶。
沈谕瑾對她彎了下眼睛,像是看着什麼很可愛的事物,輕輕笑了:“沒有。”
比起夏知惜擔憂的有沒有生氣,倒不如說,紀暄研反而松了口氣,像是終于找到和女兒争吵的症結。
夏知惜看着沈谕瑾看着她,顯得很溫柔的神色,耳尖沒忍住熱了下,掩耳盜鈴般說:“我可還沒說,會原諒你沒經過我同意就拿我東西的事。”
說起來,夏知惜還是感到有點羞恥,沒想過那提字會給她和紀暄研外的人看到。
她對沈谕瑾把那張照片給紀暄研這事,倒沒太在意,那照片背面的字是她在元旦後知曉紀暄研辭職後寫的,本來就打算給紀暄研,隻是後來她沒敢送出去,最下邊還有她to語呢。
沈谕瑾看了夏知惜幾秒,微微傾身,視線和她持平,眉眼聳着,帶着刻意的可憐:“是這樣呢,那麼這位小姐,要怎麼才能原諒我?”
夏知惜曉得對方是故意的,但看着那張俊美得在她審美點上跳舞的臉,移開目光,鎮定說:“原諒你可以,那你要欠我一件事。”
“好啊,想要我做什麼?”沈谕瑾站直身子問。
夏知惜丢下一句‘等我以後想到了再說。’轉身往矮櫃走。
夏知惜盯着自家大門,把那張照片後的提字,想了好幾遍,覺得那字問題很大,又覺得沒什麼,手握上把手,又放開。
反複幾次後,夏知惜為自己這點膽小憂郁地歎了口氣。
太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的下場,就是連不遠處電梯開啟的聲音都沒聽見。
“辰辰?”走廊中響起,驚訝而熟悉的柔和嗓音。
夏知惜脊背一僵,轉頭瞧過去,在走廊燈下,看見拉着行李箱站在不遠處的紀暄研。
“媽媽,你不是八點就到宴海嗎?”
紀暄研看了夏知惜一會,對自己女兒這德行還是有了解的,看破不說破地拉着行李箱靠過來:“是,飛機晚了些,我還順便去了趟工作室。”
語畢紀暄研輸入密碼,打開門:“進去說吧。”
夏知惜噢了一聲,乖乖跟了進去。
進去後,母女倆各自放下自己的東西,不一而同地坐在相鄰的沙發上,在低聲說話也能互相聽清的距離中沉默着。
打破沉默的是,脫下最外的白色長風衣,穿着粉襯衫白西褲的紀暄研,她揉了揉眉間,側頭看向夏知惜,略有些啞的聲音劃過客廳安靜的空氣:“辰辰,媽媽先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夏知惜身側的手指蜷動,鼻頭一酸,看向紀暄研,無措又疑惑地輕喃:“媽媽?”
紀暄研垂了下眼,向來自信的面容,帶上些挫敗,她歎了聲氣,看着夏知惜還帶着少年期青澀稚嫩的臉龐:“媽媽一直以來,都很看重你的感受,覺得你需要自由的愛好,就盡可能讓你自己發展。又覺得自己太少給予你需要的陪伴,哪怕辭職換工作也要更多的陪着你,媽媽一直以為自己這麼做都是對的,是在正視你的需求…”
紀暄研說到這,嗓音越發沙啞,眼眶在客廳的燈光下,能看出點紅:“媽媽其實做得還沒外公外婆好,當初媽媽打算去參加藝考,你外公外婆還和媽媽正式談了一個晚上,和媽媽說了,參加藝考可能存在的風險,也許談話中有些争吵,但是你外公外婆其實是在正視媽媽的需求,明明媽媽都感受到了,可是,卻從來,從來沒有真的學到一點點,隻是一意孤行把認為好的東西都放在你身上,卻沒有認真問過你的想法…”
“媽媽,從來不知道,因為媽媽的不成熟,你居然認為自己是媽媽人生上的絆腳石…”紀暄研哽咽着,撇開頭,捂住通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