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谕瑾推開沈家三樓一處卧房的木門,穿着量身灰色手工西裝的身影消失在門内,隔音良好的木門與牆将宴會廳處飄來的聲響隔絕。
沈谕瑾進門後,随手扒拉了下,用發膠固定成三七側背很不适應的頭發,這才擡步往房内走,路過擋住的隔斷,瞧見屋内長沙發上,脫了西裝外套,隻穿着修身黑色西裝馬甲,頭靠着沙發背閉目養神的男人。
沈谕瑾擡步靠過去,伸手敲了敲沙發靠發出‘叩’聲。
男人被這聲響吵醒,濃密的劍眉深深皺了下,睜開眼。
男人的眉眼間距偏近,眼睛是和沈谕瑾偏似的桃花眼,但眼窩要比沈谕瑾還要更深,配着略近的眉,讓那漆黑的眼睛看過來,就帶着難言的威壓。
沈谕瑾對這眼神視若無睹,抱着臂靠着沙發靠,瞧着男人,半分不客氣:“被你扣押的東西呢?”
男人按了按眉心,伸手指了指左側靠牆的櫃子:“第三層。”
沈谕瑾擡步過去,席宥鐘把靠着沙發的身子正起來,神色緩了很多,看着打開櫃門的人說:“什麼是扣押的東西?這可是你拜托我查的,隻是因為要參加宴會,暫時沒法給你送去。”
這話說得好似坦誠,男人的秘書助手活像下午全都被他給辭了,連個能給他送東西的人都沒。
沈谕瑾耳朵聾了,聽不見這辯解,半點不帶理。他從櫃子裡取出一小沓紙質文件,往沙發這邊走,這時他一直握在手裡的手機震動了下,他頓了下拿出手機。
他瞧着對面那人給他發的,北門廣場不知哪處立着的小孩腳動推進泡泡機,又瞥到下邊跟着的一句,好好玩,但是這個泡泡機開機會唱兩隻老虎,我腿太長玩着也累,最後我讓給了一位看着比我還想玩的小女孩。沈谕瑾無聲地笑了下,懶洋洋打字回她。
沈谕瑾:【兒童泡泡機,禁止一米六以上兒童承載。】
沈谕瑾:【不過小女孩一定覺得你是一位偉大的大姐姐。忍痛付費,讓她的童年又多了一段快樂。】
他回完,摁滅手機,擡眼就看到席宥鐘略帶揶揄的表情。
沈谕瑾拿出文件,坐在單人沙發上翻看起來,完全不搭理席宥鐘。
席宥鐘是個成熟的大人,不會和算自己外甥的孩子計較,瞥了眼沈谕瑾手中的東西:“現在公司大部分換血,能反的都反了,就算老頭醒了,也無可奈何。你要想查可以查得更深些。”
沈谕瑾懶洋洋睇他一眼:“我記得,今天這宴會,某奔三人士讓我來的話頭,是公司掌握得還不夠,要我還要按往年那樣過來,否則調查的東西就要推遲給我。”
席宥鐘笑了笑:“這宴會一時半會取消不了,那些老頭老太太頑固了,我也不想獨自受罪。”
沈谕瑾也知曉,雖說主支這邊的人,給老東西移出國的出國,搞沒的沒了,但剩下那些和他同輩的,還是仗着年歲身份指手畫腳的,再加上旁支幾個年歲比老東西還高的,這些家族裡頭慣來的規矩,要取消還是麻煩的。
席宥鐘手段狠厲,但也還是合規的,不像那老東西什麼損招都用,上位後主支同輩能和他争的,沒了個七八。
沈谕瑾瞥了眼,坑外甥坑得心安理得的某位,倒也沒說什麼,繼續低頭看文件。
席宥鐘把領口處先前松了些的領帶重新系好,邊搗鼓邊說:“我沒說笑,你要想查,我現在就叫楊易去查。”
“不用,我不想那麼查她。”沈谕瑾将手中的一份報紙翻開:“而且,現在也比以前查得要多了。”
席宥鐘瞧着少年手中浔南去年的舊報,認同地點點頭:“這倒是,要是老頭還醒着,你非得隔個好幾月上一年的,才能尋點理由打聽點消息,消息内容比市報都不如呢。”
席宥鐘把搭在沙發靠上的西裝外套拿起,又說:“不過過往幾年,也沒見你那麼頻繁查人小姑娘,那小姑娘有些什麼事嗎?”
沈谕瑾擡眼睨他。
席宥鐘隻是難得有了點好奇,他好奇心和沈谕瑾比,其實倆舅甥半斤八兩,見沈谕瑾不說也不再問。
他擡手看了眼腕表的時間,又順了順穿好的西裝衣擺,這才繼續說:“說來挺巧,老頭年初那檢測報告出來,你不是想去…”
少年眉頭緊縮瞧着手中報紙某處版面,手邊的牛皮紙文件夾被他碰到,撞上木質高幾發出嗒地一聲。
席宥鐘:“怎麼?找到你想要的消息了?”
沈谕瑾又沉着眉眼看了幾秒,才淡淡嗯了一聲,他把手邊的文件擂起來整好:“謝了,舅。”
席宥鐘擺擺手,又想到什麼,笑了下:“我比較想見見,這和你緣分挺深的小姑娘。”
沈谕瑾把手中的文件收回文件夾内,聞言看他一眼:“那等人高考完再見,否則你會吓到她。”
席宥鐘摸了下自己長得還算端正俊逸的臉,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吓人的,又搖了搖頭:“說得像見家長,哪會那麼容易吓着。”
席宥鐘說完,自己先愣了下,而後若有所思地瞧着自己的外甥,他正想開口說什麼,放在高幾上的手機響起來。
席宥鐘接起電話,聽手機對面的人說了幾句,回道:“你先替我招待着,我現在下來。”
席宥鐘起身要下去宴會廳。
這時沈谕瑾也收起手機和文件,起身往外走的同時說:“既然東西拿到了,那我走了。”
席宥鐘瞧了他一眼,現在宴會已經過去大半,沈谕瑾也露了臉,那些老家夥也不好說些什麼了,就點了點頭說:“走吧,省得後頭,你又污蔑我扣押你,搞得下面哪些人,說我裡外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