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要什麼時候回去?”沈谕瑾擡頭看着夏知惜。
夏知惜很輕地側開臉,移開目光。
沈谕瑾看着她這心虛的表情,挑了下眉,他椅上身側的單人方桌,依靠這樣和夏知惜的視線稍有持平,右手食指微屈指側抵住她下颌把她臉轉了回來,讓她的視線落在他臉上。
沈谕瑾嗓音懶洋洋的:“心虛什麼呢?大攝影師?”
夏知惜支支吾吾說了個時間。
沈谕瑾額角抽了下,面色荒唐:“你是說你四點的飛機?”
夏知惜也對自己這理智的沖動感到不好意思,但她的生日這次在周三,她又實在想來一趟京市,或者說,是實在想把自己的心意也告訴沈谕瑾。
她隻能拜托紀暄研給她請上一天半的假期,早上坐飛機過來,和之前聯系的人按照約定準備。
好在紀暄研很少管夏知惜的行事,知道她是個懂得輕重的孩子,沒怎麼多問就給她請假了。
也好在夏知惜平時行事低調,少有請假,大考小考從沒掉出過前三,總排名也好好占着第一。老師聽說她‘發燒’後,很輕易地批了假期,還關心地向紀暄研詢問了她的狀态。
到她生日當天,請的假就剩下早上半天,她坐個淩晨的飛機,到家睡一會,到下午就要趕回學校去。
沈谕瑾确實和咖啡館的老闆熟悉,有過幾回呆店裡将将閉店的經驗,那老闆是位年近四十五的獨身主義女性,家裡的寶貝是一隻陪了她有七年的貓,以前是深市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務經理,前年辭職,回京市租了這地辦咖啡館,開店時間很随意,十點準時閉店。
非要說,會和她熟悉,還是因着夏知惜,本來沈谕瑾和店主也就互相眼熟,有回他待到快閉店,夏知惜正巧來了視頻,沈谕瑾通常沒急事都是直接接她的視頻,那天店裡呆到那麼晚的隻剩他,就先接通和她說一聲找下耳機。
店主雖說在會計一業沉浮三分之一生,但内在的品味半點未沾銅臭味,很是在線,店内複古而有着沉澱感的裝束,很符合夏知惜的喜好。
她借着攝像頭那點範圍,好奇地把店面瞅個大概,忍不住叭叭叭和沈谕瑾一頓誇,還問他桌上那杯咖啡好不好喝,她去京市務必記着帶她去一趟。
夏知惜轟的糖衣炮彈,向來聲情并茂、感情充沛、直入人心,連沈谕瑾這種對奉承話聽出繭子的人,也常常被感染。
這不,當時在做閉店準備的店主,聽到話笑眯眯湊過來,就和視頻裡的夏知惜對話,誇她有品味,還說下次來一定請她喝咖啡。
後來這兩人還通過沈谕瑾加上了微信,連帶着沈谕瑾也在京市多了個熟人。
沈谕瑾倒是不覺着這發展奇怪,畢竟夏知惜的眼神,總是柔和而澄澈,外貌也是十分漂亮的,第一眼看去就吸引人的注意,帶着任何人都會想親近的柔光。
這老闆也是真的随性,熟悉後,偶爾沈谕瑾待到快閉店還沒走,就自己先回去,把備用鑰匙給他,讓他幫着關店。
現下沈谕瑾很熟練地關閉店内的電源,接過夏知惜手裡的備用鑰匙鎖了門,帶着她往小區的地下停車場走。
兩人走到沈谕瑾那輛GLSSUV旁邊,沈谕瑾先拉開後門,探身把手裡的花束好好放在座椅上,又回身給夏知惜開了副駕駛的門。
夏知惜坐進副駕後,又想到什麼,把懷裡抱着的二合一越野飛機連着遙控器舉了舉,遞給正要給她關門的沈谕瑾,讓他也放後座去。
沈谕瑾挑了下眉,有些不明所以地接過。
夏知惜開口解釋:“這個是我向以前拍攝期間認識的朋友借的,我給你地址,你有空幫我還給他吧?”
沈谕瑾應了一聲,他瞅了眼熒光棒做成,在黑夜裡依舊堅持不懈散發光芒的跨步小人,腦子裡回想小人先前在他面前旋轉跳舞的畫面,沒忍住嗤笑一聲。
他回駕駛座的時候,夏知惜瞅他:“你笑什麼?”
沈谕瑾拉上安全帶,懶洋洋的:“佩服你朋友的品味。”
理解到他說的是什麼,夏知惜撓了下臉,嘀嘀咕咕起來:“其實我本來向他借的是無人機,結果他知道我居然是表白用的,痛徹心扉地念叨了我半個小時,說我無證駕駛就算了,低空駕機要是炸機就要我好看,最後說什麼都不借我,說表白用這種小遙控就行,還連夜坐了個熒光小人,還不讓我扣掉,說這樣比無人機精彩多了,吸引人包成功的。”
夏知惜言語裡的怨念如有實質,沈谕瑾忍不住樂了一聲,确實挺精彩的。
夏知惜睇他。
沈谕瑾抿了下唇,憋住笑:“真厲害,你還會無人機啊?”
夏知惜翹了下嘴角:“以前放假去西藏取景過,有個老大哥教的,做攝影的,各種拍攝設備都會點才能想用之時必能用嘛。”
沈谕瑾嗯哼了一聲,一邊把車從停車位裡轉出去,一邊誇她:“不愧是大攝影師。”
夏知惜順氣,目光側向沈谕瑾,看着他從黑色半高領中露出的脖頸,和明顯的喉結,回憶起剛剛貼在他皮膚上的涼意。
夏知惜忍不住問:“你不戴圍巾,不覺得着冷嗎?”
夏知惜離開咖啡館的暖氣範圍,就把自己的棉服和圍巾都戴上了,現在車裡的暖氣才開,還是有些冷飕飕的。
沈谕瑾握着方向盤,漫不經心注意着前路:“三月我就很少戴着了,怎麼了?”
夏知惜眨了下眼,有些慢的說:“也沒什麼,就是還沒見你戴過我送的圍巾。”
沈谕瑾的生日在二月十八日,比夏知惜早上一個月,那時候沈谕瑾還在放假,兩個人不用折騰就能一起過。
夏知惜送的禮物還是手工的,是自己畫了圖案,還問了外婆怎麼鈎針的圍巾。快兩米的圍巾,鈎了小黑毛球、五角星、小狐狸、小王子的圖案,打眼瞧去就像兒童圍巾似的。
沈谕瑾看她一眼,解釋說:“那條圍巾我收起來了。”
夏知惜莫名想到什麼,脫口問:“你又收你床頭櫃去了?”
淩晨京市的車流依舊密集,SUV已經上了街道,周邊都是車,聽到這話沈谕瑾立刻瞥了她一眼,神情像有些驚訝,仔細看又像還含着點别的。
他把着方向盤,回頭盯着前路,很輕地說:“你看到了?”
夏知惜本來有點懊惱,就那麼說出口了,但都說了也不能裝不懂。
“是啊,”夏知惜點了點頭,又頓了一下:“你要不還是别那樣了吧?”
沈谕瑾沒說話,他的側臉微微崩了下,過了片刻,前方出現一處紅綠燈,他把車穩穩停下,才轉頭看着夏知惜。
“為什麼?”
夏知惜本來見他沒說話,還以為這話題過去了,聽到這疑惑地嗯了一聲。
沈谕瑾看着她,眼底的情緒在昏暗的車流中,看不太清晰,他的喉結動了下,吐了聲氣,問:“為什麼不能那樣?”
夏知惜看向他,他又把目光放到跳閃到四十多秒的紅綠燈上,好像就是随意一問。
夏知惜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會放不去啊,以後我送你的東西隻會越來越多,你全部放抽屜裡不用,放不去就算了,很多都是生活用品诶,你不用我送了還有什麼意義啊?”
沈谕瑾迅速地将視線落回夏知惜臉上,他定定看了她一會,過了一會把繃直的脊背靠回車座裡,勾着嘴角笑了下,唔了一聲,嗓音散漫地說:“這樣啊,确實是。”
“那以後可能會頻繁用到的東西,我就不收起來了?”
沈谕瑾說完,夏知惜還沒能給予認同,他又沉思般嗯了一聲說:“或者,我直接買個大儲物櫃,把東西都收進去吧。”
夏知惜眨了下眼說:“随便你。”
她說完也想到什麼說:“隻可以收生日禮物,有些東西我是希望你用上才會送你的。”
沈谕瑾彎着眼笑,看她一眼,應她:“好的,長官。”
紅燈這時跳到綠燈,沈谕瑾踩下油門,車流繼續向前。
過了十幾分鐘,沈谕瑾在一處路邊的停車位停下,取掉安全帶,讓夏知惜在車裡等他一會。
過了幾分鐘,夏知惜身側的窗玻璃被敲響,她按下車窗。
車外的人微彎下腰,把手裡的東西遞進來
——一個用透明盒裝着的擺着草莓藍莓的六寸奶油水果蛋糕。
沈谕瑾坐回車裡,指了指蛋糕,對瞧着蛋糕的夏知惜說:“不知道你來,現在隻能買到這個了。”
夏知惜其實也沒想到,他還會停下來給她買個蛋糕,她瞧着沈谕瑾在頂燈下光影分明的優越面龐,心下泛着細細密密的細絲,牽動着心髒重而快地跳躍。
夏知惜笑着喊了沈谕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