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時不明白事情是怎麼詭異發展到這一步的。

羅伊坐在主位，學校好多隻見過照片的大領導圍着他坐了一圈，林時陪坐在旁邊。

“從時那裡聽說了貴校的教學理念和文化傳統，我非常感興趣，所以臨時決定來參觀。”羅伊客氣地說着場面話，表情雖然不能說多和善，但也沒什麼王子的架子。

秃頭院領導咧着大嘴笑，眼神裡是讓她不适的熟稔：“林時可是我們院品學兼優的學生，當時我就說一定要送她去賽蒂亞交換，好好學習賽語。沒想到她還承擔起了兩國文化交流的重擔，小姑娘是真不錯。”

林時也笑了，表情肉眼可見的尴尬。

一頓飯結束後，羅伊婉拒了校領導們的二場邀約，說自己想和朋友聊聊天。

院領導拍了拍林時的肩膀：“小林，你替咱們學校好好待客哈。”

目送領導們離開，林時站在餐廳門口，和羅伊大眼瞪小眼。

她抱着胳膊，不解道：“你想幹嘛？”

“我想幹嘛？”羅伊表情瞬間就黑了，繞着她走了一圈，焦躁地像隻對獵物束手無策的獅子：“應該是你想幹嘛？你是交換生這件事為什麼一直瞞着我？你是打算再也不回賽蒂亞，不回斯考特，也不見我了對嗎？”

林時退後兩步：“我沒有瞞，你們誰也沒問過。”

羅伊卡殼，他突然意識到好像是這麼回事，她住在留學生宿舍，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以為她就是留學生，根本沒想過她是交換生這種小概率事件。

“我不管，”羅伊煩躁地一揮手，“就問你一句話，還想不想回斯考特？”

“想當然想，不過……”

“我幫你申請了皇室名下的助學基金，不用擔心錢！”作為監控過她手機電腦的人，羅伊當然知道她經濟狀況不好。說起來也很可惡，監聽的人根本沒把林時的交換生身份告訴過他，讓他有種鑰匙就在身上，卻因未曾尋找而被困在門裡的挫敗感。

“呃……”他越靠越近，被他湛藍的眼眸逼視着，林時腦子有點亂，直到退無可退，靠在柱子上，“畢竟是出國學習，錢的問題解決了，也不能說走就走吧？”

“又不用家裡出錢，你收拾好行李，後天和我一起飛回賽蒂亞有什麼問題？你還可以在斯考特念碩士、博士，以你的專業來說，留學比在國内讀書好的多。”

羅伊的聲音低下來，沉沉的，輕輕的，卻又很犀利：“你不是想和我一樣掙脫泥潭嗎？”

如果說錢的問題解決了，林時還有猶豫，那他這兩句話簡直戳中了林時的要害，一下讓她沉默下來，内心劇烈動搖，瘋狂的念頭止不住地想要破土而出。

離開。

離開這個國家，離開這個城市，離開那個沒有自己位置，卻又塑造了她，讓她一邊痛苦，一邊割舍不斷的家。

可是，像被水草緊緊纏繞下沉，一個“好”字哽在喉頭，林時掙紮着始終說不出來。

要背叛自己出身的環境，如此艱難。

她真的不如羅伊。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動，羅伊勾着唇角笑了，伸手摸着她的臉頰：“我知道這很難，我來替你做決定，你是被我逼迫的，怎麼樣？”

“不，”林時猶豫許久後，終于下定了決心，“我回賽蒂亞，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明智的決定！”羅伊笑。

私人飛機的艙室中，左邊是兩套桌椅，右邊一排矮櫃，上面放着電視、電腦等電子産品，往前一點是白色真皮沙發和其他便利性設施。

林時看着手機上的宿舍群聊，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後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昨天辦完學校的相關手續，今天早晨林時還在收拾行李，猶豫怎麼和朋友們告别，結果王慧尖叫着說：“前天來學校參觀的羅伊王子在宿舍門口！”

“什麼？來學校的人是誰？”

“你怎麼不早說！”

樓道一團亂，人都跑出去圍觀了，林時默默收拾好東西，拎着行李箱出去。

羅伊戴着墨鏡一臉不耐煩，看見她走過來，不太滿意地說：“好慢。”然後把行李丢給了保镖。

林時瞬間感覺到了無數雙眼睛在看自己。

頭皮發麻，她提議道：“不然我還是自己訂機票吧……”

羅伊橫橫地說：“現在？你在開玩笑？”

長相甜美的空乘詢問她想要什麼飲料，林時回神答：“水。”

“我要冰水。”羅伊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她的旁邊，靠的極近，能感受到他身上高于常人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