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感受到手腕上傳來的溫度和力道,聽到陳恣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桑意瞪圓一雙眼睛,望向他那雙危險的,氣場強大的黑棕色眸子,有些不敢置信。
需要多少錢才能走?他的意思指的是讓她們離開陳家嗎?
“不要裝了,現在就我們倆在,你可以跟我說實話。你媽纏上我爸,帶着你賴在陳家,不就是為了要錢嗎?你告訴我,需要多少,沒準我就可以給你們呢?”陳恣勾唇,沖她冷笑了一聲,眼神裡寫滿厭惡,語氣有些盛氣淩人。
他果然是這個意思,桑意絕沒有想到,會從陳恣,這樣一個同齡人嘴裡聽到這樣的話來。
她垂眸,動了動手腕,想掙脫他掌心的桎梏,可他手勁實在很大,自己無論如何也掙不開,掙紮也隻是無用功。
于是,她隻得張了張發白的唇,語氣有些顫抖,向他認真回答道:“我們來這裡,隻是想要一個家而已。”
“家?可笑。”聽了她這個答案,陳恣卻再度冷哼了一下。
他放開她手腕,語氣輕蔑,音色很冷,接着往下說道:“一個家值多少錢?一千萬夠嗎?就像昨天晚上,我在ktv裡,動手揍的那兩個混混。他們在醫院裡,拿到我爸開的那二十萬賠償金以後,瞬間喜笑顔開,謝天謝地,甚至恨不得當場跪在我面前,求我再多揍他們幾頓。”
桑意明白了過來,原來他那天晚上和他的朋友們偷溜出門,是去ktv了,而且還和小混混們打了一架。
她突然意識到了,陳恣雖然隻比她大一個月,是同齡人。
可他行事卻如此乖張叛逆,而且自小作為富家公子長大,他的三觀,或許與她這樣,成長的環境天差地别,截然不同,并且從小受到了父親正派教育熏陶的三觀,完全不同。
“錢,就是你們這些人最想要的東西吧?”
陳恣高大的身影,慵懶往後,靠在身後的沙發棕色真皮上,那雙眼尾微微上挑的黑棕色眸子鎖住她,裡面藏着冷冷的笑意,帶了幾分嘲諷和奚落,仿佛覺得他自己,已經完全看透了人心一般,認為她和趙夢與那些要錢的小混混并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别。
桑意擡頭看向他,這一次,她的目光明亮,語氣卻變得堅定了起來,沒有任何退縮與閃躲:“錢并不是萬能的,也并不能夠買來一切。”
“哦?”陳恣聽到她這句話,似乎覺得新鮮,有了些興緻,支起胳膊,坐直身體,将整張臉靠近她,似乎是想聽聽,她還會說出些什麼真知灼見,來替她自己狡辯。
桑意的眼角紅了一下,似乎有星星點點的淚光,在那雙靈氣十足的眸子裡聚集,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桑文笙,語氣動容,再度張了張唇,望向陳恣,一字一頓的說道:
“哪怕你給我一千萬,也買不回我爸的生命,買不回一個真正關愛我的父親,買不回一個不需要漂泊的家庭,更買不了人世間任何的真情實意。”
聽到她說出這句話,陳恣愣了一下,他記得桑瑜對他說過,桑意的父親早就因為意外去世了。
桑意站起身來,将手指攥的生疼,或許是因為内心關于父親的傷疤,又一次被揭開,又或許是這兩天來,所受到的一切委屈,都已經令她的情緒到達了一個臨界點,她盡力控制住了自己眼眶内,想要噴湧而出的淚水,不想在他面前流淚。
“藥已經上好了,我先走了。”她轉身迅速離開了客廳,往自己房間内跑去了。
留下坐在沙發上的陳恣,久久盯着她纖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方法為何會失效,畢竟此前他爸帶回來的任何女人,聽到自己可以給她們錢時,無不兩眼放光,根本掩飾不住内心的喜悅。
桑意,似乎和那些人不同。
半晌的沉默後,陳恣垂眸看了一眼手背上,被桑意貼的工工整整的卡通創口貼,他擡起胳膊,骨節修長的手指,一把扯掉了那個帶着血迹的創口貼,一把扔進了垃圾桶裡。
随即,他高大的身影,往椅背上慵懶的靠了一下,望向天花闆上那盞繁複華麗的水晶吊燈,勾了勾唇角,嗤笑了一聲。
真情?實在可笑,在這個世界上,真情能值幾個錢?
趙夢走進陳瀚海書房的時候,他表情仍然凝重,不等她開口勸說,他那雙銳利的眸子,反而定定的掃了她一眼,問了她一句:“趙夢,你确定你的生日,是八月八日吧?你知道的,我最讨厭任何人騙我。”
兀然聽到他這麼問,趙夢趕忙點了點頭,手指卻攥緊了身上蠶絲綢緞裙的布料,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來:“對啊,海哥,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就讨論過這個問題嗎?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呀?”
“按理來說,你的生日旺我呀,會給我帶來不少運氣,怎麼現在倒還搞得阿恣他遇到了流氓混混,打架去了。”
陳瀚海将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又拿起了實木桌上的眼鏡架在鼻梁上,低頭仔細翻閱起了桌面上的老黃曆,《窮通寶鑒》和《滴天髓》之類的書來了。
不再被這樣盯着,趙夢在心裡短暫的長舒了一口氣,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心裡很清楚的明白,陳瀚海作為梧州市最成功,最知名的企業家,在家族的基礎上創辦了那樣一個大到可怕的瀚海集團,擁有如此版圖強大的商業帝國,可他這個人最大的特點除了流連于各種女人之間外,卻是非常迷信,極其信奉這些玄學命理的東西。
而這恰恰也是趙夢千方百計找到的突破口,能夠成功和他這樣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有機會成功搭上話,談上戀愛,最終搬來陳家的關鍵所在。
“原來是因為這個呀,海哥,你一定是多慮了,八字還有另種解法的……”趙夢帶着笑臉,走上前去,一邊給陳瀚海按摩肩膀,放松情緒,一邊和他一同看着那些書,就勢運用起一些淺顯的話來勸慰起了他來。
陳瀚海對這一套倒是頗為受用,對她的行為也比較滿意,趙夢這才放下了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