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兄台,我們本是銘縣恒通镖局的镖師,南下途徑村子借住于此,并非惡人,莫要怪罪于老翁。後山綁着的是夥山匪,與那洪縣城中為一支,昨夜預備夜襲此村,我等仗義之舉,有何不妥?”
中年男子與衆村民一聽是那洪縣的山匪,俱瞬間慘白了面容,剛才那副嚣張地氣焰頓時煙消雲散,如驚弓之鳥小聲竊語起來,唯恐驚動了那後山。
“竟是山匪!這可怎麼招惹的起啊,找過來了怕是咱們整個村子都要完了。”
“山匪兇惡,殺人如麻,後山那群要是掙脫了繩索......該如何是好啊......”
說着說着,言語間逐漸轉了風向。
“作孽哦作孽哦,這群外鄉人怎麼敢去把山匪綁了,他們不想活了要拉着咱們陪葬哦!”
“就是就是,得讓他們趕緊把人放回洪縣,離開咱們的村子,我們這裡不歡迎他們!”
“......隻有他們都走了,等山匪報複起來才不會禍及咱們村子。”
“對!不歡迎他們!趕緊走!”
“趕緊走!趕緊走!”
......
前一刻打蔫的村民又被點燃情緒,像是找到了唯一的保命之法,朝着镖局衆人群起而攻之,眼神兇狠哀怨瞪着他們,仿佛镖局說一個“不”字,就能把他們生吞活剝了,屋舍前後的飛鳥似是察覺到危險,振翅而飛。
柳念深知這些鄉野村民是為了明哲保身,但越不開化的地方,人性的惡意就越直白。
“我們離開,山匪放歸,等待你們的就是被屠村。”
恒峥毫無溫度的話語一出,人群倏地靜默了,仿佛一隻隻被掐住咽喉的動物。
最早發言的那位樵夫梗着脖子不自然的開口:“那......那我們該如何?”
人群中發出一聲嗤笑,一面龐容長的老婆子被人攙扶着走上前來,之前她一直未有言語,此時凝着樵夫铿锵說道。
“于樹根,方才你不是還喊打喊殺的要趕走這些後生嗎?怎麼這會子又挂起另一副面孔了呢!說話跟放屁似的!”
于樹根臉皮厚過城牆,大言不慚道。
“我這不是為了咱們全村人的性命着想嘛,你這老婆子話忒多!”
老婆子懶得再與這渾人計較,又拍了拍身旁的兒子,由他攙扶着靠近恒峥,言辭懇切。
“後生,村裡人祖輩都是莊稼漢,沒什麼壞心思,隻是如今世道不平,提防心重,大家情急之下也就說錯了話,老婆子在此替他們賠個不是,我知你們是整個村子的救命恩人,沒有你們昨夜的義舉,怕是我們早就糟了難。”
老婆子年紀有些大,喘了幾口氣,又轉向村民們道:“我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明白以心換心,昨夜他們不顧自身安危為村子攔下山匪就斷斷不會存着謀害我們的心思,有良知要臉面的就不應該将他們趕出村子,聰明些的就知道如今該聽誰安排。”
恒峥這聽罷,斂下幾分冷硬的神情,詢問道。
“您老如何稱呼?”
老婆子含笑:“名字記不清了,我姓何,不嫌棄的話諸位後生就管我叫何婆子吧。”
遂又扯出身側那位三十上下的高瘦男子給镖局衆人一道介紹。
“我是個寡母,這是我唯一的兒子于大河,他身闆子好,諸位往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吩咐他。”
于大河生了張與何婆子相仿的容長臉,面相老實,格外醒目的是窄臉之上竟長着一張厚唇,他帶着幾分腼腆跟随他母親的話點了點頭。
衆村民也不是蠢笨之人,見那何婆子都表了态,也迅速反映過來,神色和煦道:“後生們大人有大量,怎會跟我們這些粗人計較,還望後生們支支招,如何才能保住我們一村老小的性命?”
恒峥瞧了眼柳念,二人迅速交換過位置,後來回想起這一幕,都驚歎于那時他們就有如此默契。
“各位,官府無能,為今之計唯有自立,山匪兇惡,我們镖局能抵擋住這一回卻不一定能擋住下一回,待到洪縣城内糧食消耗殆盡,遭難的必定是周圍的村鎮,所以大家應當團結起來,不光是你們于家村,而是要多個相鄰村鎮團結起來,抽調出村中青壯組成自衛隊,保衛自己的村莊和親人。”
“再者,山匪一日不除,大家就一日不得安甯,所以咱們不僅要自衛,關鍵時還應主動出擊,剿滅山匪,才能杜絕後患......”
盧屹言瞅着方才在柴房中似曾相識的畫面,悄悄碰了碰自家大姐,小聲嘀咕:“這位之前真是幹媒婆的嗎?我瞧着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