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日暮西沉,天邊霞光濃烈如血。
盧昭陽解散村民,領着镖師們慢悠悠地行在鄉間小道上,這會兒清閑,大家咂吧着嘴聊起今日的午食還意猶未盡。
恒木下午拜訪過于家村族長,由他牽頭依次去到周圍四村,霍、李、趙三村的族長聽明白他們此行的來意,都十分贊成組建村中自衛隊,保護村民糧食财産與性命本就是一族之長的責任。
他們幾個村子世代生活在洪縣城邊,彼時安定,享受洪縣的照拂;如今洪縣被山匪強占,他們也時刻擔驚受怕,族長雖無大智慧,但也懂得唇亡齒寒的道理。
唯獨馮家村,族長馮志卻有些異常,顧左右而言他,推诿着恒木。
但此村的位置特殊,處在其他四村的中心地帶,如若馮志不同意,那聯防村落自衛隊就存在很大阻礙,恒木與族長分别後預備盡快跟侄子恒峥彙面商議馮家村的情況。
哪知,回到家中卻聽說恒峥帶着柳念自午食後出去就再未回來。
恒景清楚镖局的主心骨明面上是父親恒木,實際是恒峥,出言安撫道。
“父親莫急,盧家的兩位表弟已經出去找人了,阿峥貫是沉穩,定然不會出什麼大事。”
一旁的盧雲舒面上浮着一抹愁色,恒峥一人倒是不必擔心,可今兒身邊還有位玉軟花柔地柳姑娘。
......
柳念頭痛欲裂猛地睜開眼,記憶還停留在脫力被甩下馬時,她不知道馬兒跑了多久多遠,隻是這會兒四周漆黑,分不清是深山樹木遮天蔽日還是已經入夜了,馬兒也不知所蹤。
柳念此刻斜躺于濕潤草甸之上,發包早已被颠散,臉頰、手掌火辣辣地泛疼,她撐着身子坐了起來,眼睛逐漸适應黑暗中的環境。
形如鬼魅、搖曳茂盛地野草,百丈之高的巨樹,雜亂橫陳地山石被青苔覆蓋着,夜露在其間閃着幽光。
尋常女子要是一醒來看見這幅場景,怕是得再次吓暈過去,柳念卻絲毫不怕,在現代那會兒她作為地質專業的學生,時常要去深山裡做調研,一來二去早就練大了膽子。
柳念想站起身來,一撐腿右腳踝處就撕裂般的痛,山中濕冷,這一瞬她的額角卻滲出汗來,她心下一沉,暗道完了。
動不了的柳念也不瞎折騰,規矩地又坐回原地,委委屈屈的祈禱恒峥能盡快找到她,他可一定要找到啊,不然她就隻能在陰暗中爬行回去了,也不知道這山上有沒有什麼大型野獸......
恒峥一邊追一邊還不忘留下镖局特殊的标記,馬比人要快上許多,但好在他可以順着馬蹄印一路找過去,沿途還有被踩亂的草和刮斷的樹枝作為印證。
恒峥僅靠雙腿前行,從稀松樹林踏至深山老林,從暮色黃昏走到黝黑無光,足足兩個時辰,他絲毫不敢懈怠。
恒峥腦中浮現出柳念那纖細柔弱的模樣,被驚吓到的馬匹是多麼癫狂,那姑娘定然承受不住,如若脫缰跌下馬去......他不敢再細想,一腳踹開擋路的石塊,疾行往裡去。
恒峥找到柳念時,已經又過了半個多時辰,見到人的瞬間,他的心髒猛然一窒。
姑娘了無生息的躺在地上,露水浸濕了垂落的衣角,那張往日白皙勝雪的臉此刻混着泥沙與幹涸的血漬,像是塊蒙塵的明珠,恒峥傾身去探柳念的鼻息,伸出的那手竟沒由來的顫抖。
當指尖傳來溫熱之意,恒峥終于是卸下緊繃良久的心緒,柳念大抵隻是暈了過去,他視線自她臉上離開逐漸下移,在異常腫脹的腳踝處停住,右腳腳踝比之左腳大了一圈有餘,此刻他顧不上什麼男女大防,抓起她的右腳輕緩擡起,架在他的虎口處,預備褪下鞋襪,仔細檢查一番時,柳念醒了過來。
柳念方才被腳踝疼得再次暈過去,這回一睜眼見是恒峥,花貓一樣的臉要哭不哭,軟綿綿地開口道。
“恒峥,你可終于來了啊。”
恒峥不善安慰人,怔愣一瞬,擡手僵硬地摸了摸柳念的頭,将她臉上的發絲挽到耳後,幹巴巴的說。
“沒事的,我來了。”
恒峥心想,還好在她醒過來之前他就到了,不然這姑娘發現自己一個人待在這種環境裡,該是有多害怕啊......
恒峥繼續查看柳念的腳踝,将她的鞋襪層層褪下,姑娘瑩白圓潤的腳趾悉數展露在男人視線裡,現代芯子的柳念倒是沒什麼異樣之感,恒峥隐在暗處的耳朵卻不自覺的紅透了。
但此人面色卻端得十分鎮定,低頭打量柳念的腳踝,他幹燥溫暖地手掌握住她的腳跟輕微扭動幾下,仔細觀察過腫脹之處,複才說道。
“别怕,骨頭無事,隻是扭傷了。”
柳念則關心的是。
“那我多久能走動?”
“休養得當,五日至七日便可。”
柳念面色憂慮,他們還有一趟洪縣之行,可千萬别耽誤了。
恒峥帶着受傷的柳念不便夜間趕路,但也不能露天待一晚,此處潮濕,柳念的衣服已經被浸濕,不抓緊烤幹的話,恒峥擔心她會受涼,且深山野外會有動物襲擊的危險,恒峥打算去找一山洞供二人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