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就是馮家村的族長馮大昆,原說隻他一個族長拒絕讓村中青壯加入聯防自衛隊,可馮家村的百姓們又不是聾子瞎子,如今山匪為禍一方,他這個族長憑什麼就不願意跟其他四村一樣共進退。
所以那馮家村的村民是三天兩頭換着人來馮大坤家要他給個說法,将馮大坤煩的上火起泡,妻子瞅着自家男人心疼,心裡狠狠埋怨起洪縣城中的小姑子一家,害的他們現在内外難做人。
馮大坤後來被折騰得受不了了,直接給村裡各戶放話說,他們村不需要什麼勞什子自衛隊,洪縣城裡那山匪是絕對不會來他們村的。
至于為何敢放出這樣的話,隻有馮大坤自己家裡清楚。
皆因馮大坤一母同胞的妹妹馮大花的女兒已在那洪縣城中做了秦剛的相好,原是山匪殺進洪縣那日,讓秦剛恰巧瞅見了在路邊逛街躲閃不及的馮大花之女倩兒,後直接将那倩兒當街搶去。
雖是被迫,但如今已成定局,馮大坤得此消息後越發覺得秦剛或成霸主枭雄,于亂世的馮家來說便是一方依靠,那秦剛與倩兒有了牽扯那就是與他馮家沾親帶故了,馮大坤料想他這外甥女婿往後也不會打他馮家村的主意。
他的外甥女婿現在可是洪縣之主,他可得幫着留意留意對外甥女婿不利的動向,好叫對方日後記挂他這舅舅的情。
柳念近日無甚事做,趁着日頭大,領着泰格在院子裡給小家夥洗澡,泰格倒是十分親水,小腦袋仰靠在木盆棱邊,四仰八叉的任由柳念将它翻來覆去的搓洗。
柳念感歎不過幾日的功夫,泰格似乎比剛撿到時已經大了一圈,或許是在野外那會兒小家夥沒了娘也不會狩獵。現在跟着镖局,柳念一有機會就給它喂些雞鴨的下水,镖師們也會上山打些獵物給泰格打牙祭,現在小家夥長得肥嘟嘟地。
村裡人遠遠瞧着隻以為柳念養了一隻大胖黃貓,都不曾往那老虎的方向想過,倒是方便了柳念抱着它四處走動,泰格也因此越來越不怕人,經常主動去招惹镖師們,跟他們玩鬧過招。
這段日子,弓箭隊伍由丁光帶着進到後山開始活靶訓練,狩獵得到的山中獵物,可自行帶回家中加餐,因而這些精壯小夥兒們練習時格外積極專注,等這次趕跑了山匪,有這等技藝傍身,日後家中也不愁肉吃。
刀、槍隊伍這邊,恒峥被一圈人圍在其中,正親自與镖師霍浩然給衆人展示實戰招式,兩人一人持刀一人持槍。
一聲令下,霍浩然便攜排山倒海之勢而來,揮刀自上而下劈向恒峥面門,這一動作驚得衆人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可是開過刃的真刀啊。
這頭恒峥依舊立于原地不避不閃,卻在刀鋒落下之際猛然橫提槍身向上一抵,随即右腿後撤一步,身子一轉,瞬間洩開霍浩然的那股力,再立即提槍朝左揮去,精準拍在霍浩然胸口,拍得他躲閃不及打了個趔趄,才堪堪穩住身子。
恒通镖局的招式源自恒家家學武藝,恒家先祖馬背征戰,武藝不夠華麗悅目,卻皆是直來直往的殺招。
底下衆人看過直呼精彩,方才兩人簡單比劃間,就将攻守位置轉換,如若恒峥提□□去而非拍打,霍浩然定然性命難保。
刀槍招式村民們已熟練掌握,剩下的唯有實戰練習,随後恒峥讓衆人自行組隊,一對一像他與霍浩然一樣上場對打,但切記點到為止,不可傷人。
就在這個當口,一騎快馬朝恒峥疾馳而來,在祠堂處收緊缰繩下馬。
是恒安回來了,他繞開人群叫出内圈坐着的恒峥,兩人到僻靜處說話。
“二哥,縣中六家大戶都已同意與我們合力擊殺山匪,攻城之日以煙火為信号,東門作為彙合點。”
恒峥拍了拍恒安的肩以示肯定。
“很好,你先回去見見你父親他們,待我回來一道商議攻城時間。”
便是在當晚,恒木将攻城之時定于三日後的子時,恒安得到确切時間,又匆匆往洪縣而去。
随着攻城之日迫近,村裡的氣氛較往日壓抑了些許,柳念也沒有往常那般淡定,她原先生活在安定祥和地國度,從未經曆過戰争,攻城雖不用她親上戰場,但卻是她相處一月有餘的镖局兒郎們,于這個朝代的她是勝似親人的存在,雖此戰十拿九穩,她還是不由得為他們揪心。
晚間,攻城前的最後一頓飯,四十名精幹青壯一同來到于老翁家用飯。
柳念恹恹吃過幾口便抱着泰格去到門外,馬匹已從後山牽下來,路兩邊圍滿了四村前來送行的村民。
何婆子也在其中正與兒子于大河耳語着什麼,柳念見那于大河突然跪在他娘身前,鄭重磕下一個頭,何婆子笑着拉起兒子,伸出布滿老繭的手為他擦幹淨額間的塵土。
“我兒英勇,為娘在家中等着你們得勝歸來。”
話音傳到柳念耳邊,她卻絲毫笑不出來,哽着脖子紅了眼眶。
一衆人自院裡魚貫而出,依次告别親人上馬,馬隊最前尤為雄健地幾匹黑馬上,昂然坐着背刀提槍的恒木、恒峥、盧家兄弟四人。
身後隊伍中的人,有的穿着以往走镖時的舊衣,有的穿着下地時的麻布褂子,沒有任何的防護措施,而那城中山匪卻有洪縣衙門留下的盔甲。
柳念抱着泰格有些發抖,她怕,攻城之策是由她而起,她怕戰場意外,她怕他們因她而送命,她真的怕極了,但她卻不敢表現出分毫,此刻斷不能動搖民心。
懷中泰格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伸出舌頭輕輕舔舐她的手背,給予安慰,她卻無暇顧及。
随着恒峥一聲令下,衆人堅定踏上征途,何晏芳與盧雲舒不知何時已站在了柳念身旁,三人靜默無言,望着這不足百人的隊伍消失于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