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舉磊這回曆時三月有餘,将從都城長安帶出的瓷器名品送到西域諸國逐一出手,在回家的路上卻聽聞銘縣如今已被丹部大軍所占領,但他料想妻子的胞弟及镖局表親家非尋常人,應當會平安無事,所以他轉而一路探聽起恒通镖局的近況。
可這一路,程舉磊都沒有打聽到恒通镖局的任何消息,又說五日前,他剛踏入大同府境内,就聽聞那洪縣城已被山匪所占,他那時才真正心急如焚,銘縣與洪縣相鄰,而洪縣也出了意外。
他于是顧不上停歇,在途中旅店更換過兩匹快馬火急火燎往北地深入。
功夫不負有心人,前日程舉磊于一路邊茶攤歇腳時,聽旁桌人說起那洪縣占城山匪被一夥镖師給收拾了,如今洪縣重歸平靜。
他忙坐去那旁桌,請了人茶水錢,遂細細打聽起來,才得知殺了洪縣山匪的正是恒通镖局的镖師。
程舉磊頓時喜笑顔開,又請過對方各色茶果,匆匆撂下錢就騎馬往洪縣來。
此刻,程舉磊被引着快步往前廳走,在見到恒木時,忙躬身行了晚輩禮,又才起身落座。
程舉磊耐着性子與恒木聊過彼此的近況,才詢問起自己的妻子盧雲舒如今何在。
這程舉磊是格外愛妻之人,恒木早先便有耳聞,淡笑着安慰道。
“稍安勿躁,雲舒一切無恙,隻是還留在暫住的村翁家中,方才已讓她的兩位胞弟去接了。”
果然,坐了不足半個時辰,外頭傳來清脆女子之聲。
程舉磊對這聲音格外敏感,朝對面的恒木笑了笑,起身出去迎接。
“舒兒,你可安好?”
盧雲舒擡眼瞧過去,竟見是自己那夫君程舉磊出現在這洪縣城内,怔愣一瞬,又微微臉熱起來,他怎可在外人面前叫她那樣肉麻地名字。
她快步走到程舉磊跟前,耳語道。
“不許叫這個名字!”
程舉磊倒是毫無所謂,甚至衆目睽睽拉起盧雲舒的手。
“為何不許,她們自當體恤,你我夫妻多日未見的相思之情。”
前頭兩人嘀嘀咕咕地說着體己話,柳念與何晏芳行在後頭,都抿着笑意。
“舒兒,現下世道太亂,我以後定日日守在你身邊,再不會離開你。”
盧雲舒實在受不了程舉磊這股子膩歪勁兒,故意當着衆人的面虎住俏臉,生硬斥他。
“你不出門販貨,那我以後跟着你喝西北風啊!”
程舉磊見妻子有些生氣,忙從懷中摸出幾張面額巨大的銀票,獻寶似的遞給盧雲舒。
“舒兒,這是我這次販貨所得貨款,以及我替皇家商隊打通了自都城到西域乃蠻部的貨品銷路,皇商支付的報酬。以後便不用我親自去販貨了,我的貨物會經由皇商一并帶去西域,每年隻需等着收銀子便可。”
盧雲舒被手中銀票的金額鎮住,後頭的柳、何二人也都看清了那銀票數額,特别是柳念,驚得嘴都張開了半截,她心下估算,怕是處在太平盛世說一輩子媒也賺不來這些銀錢。
程舉磊是個有經商天賦的人,往年賺的也算豐厚,但盧雲舒是真沒想到他這次能一下子帶回來這麼多銀錢,她很快又生了旁的擔憂。
“這銀票保險嗎?萬一,萬一以後天下大亂了該如何,那銀票務還能給我們換成金銀之物嗎?我覺着還是早換早穩妥。”
程舉磊唯盧雲舒馬首是瞻,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連連答應着好好好。
可下一刻,盧雲舒又惆怅起來。
“可如今我們也沒個踏實住處,換成金銀路上不好攜帶,哎,這什麼世道嘛......”
易家這座宅子很大,女眷們不必再睡同一個屋子,如今盧雲舒的夫君已歸來,也旁的不便之處。
晚間飯後,程舉磊将從西域帶回的禮物分發給衆人,就連柳念這個突然冒出的編外人員也得到了一條黃牛皮制作的馬鞭。
随後夫妻倆便早早告退,衆人也識趣的放人離開。
何晏芳與柳念自岔路口分開後,各自回了房中,柳念總算可以自在舒服地沐浴一次了,在于老翁家時,女眷們隻能窩在房中背着人擦洗擦洗。
待柳念淨發沐浴過,打算給泰格也沖洗一番,泰格如今已是隻中等體量犬的大小了,柳念才将它費力地抱進另一個浴盆裡,下一瞬泰格就一個虎撲從浴房的窗戶跨越而出,洗澡水濺濕了柳念半邊衣衫。
“泰格!你去哪?!”
柳念一頭烏發披散,來不及換衣,裹了件輕薄外裳就匆匆追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