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内,依舊是李容瑾熟悉的軟墊,底下還鋪了一層綿軟的毯子。
外面下着淅淅瀝瀝的大雨,馬車内卻溫暖如初。
不知裴燼從哪裡拿出來一個精巧的白玉瓷瓶,他修長的手指從瓷瓶内刮出一點藥膏,單膝跪在李容瑾面前,與她平齊,身上赤色衣袍在地上鋪展開來。
少女的脖頸細軟,裴燼不敢用力,隻是輕輕觸碰着她。
他的眉頭都要擰在一起,眼中是數不盡的心疼。
他輕聲問李容瑾:“疼嗎?”
李容瑾搖頭。
他自責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李容瑾與他對視,問道:“裴燼,你要殺了季宴川嗎?”
裴燼沉默,但眼中的殺意卻騙不了人。
他沒有回答,而是酸溜溜問李容瑾句:“殿下是在為他求情?”
“我沒有在為他求情,”李容瑾道:“郾城事情尚未塵埃落定,私自斬殺朝廷命官乃是死罪,季宴川該死,但不是現在,他還要為他做的所有事情贖罪,下十八層地獄都不為過!”
外面兵刃相接,刀劍铮鳴不斷,裴燼似是聽了李容瑾的話,掀起馬車上的窗簾對外說句:“撤。”
季宴川處境并不好,他手中打着傘,身上的白衣已經濺上的鮮血浸染,眸子發沉,與馬車内的裴燼對視上。
裴燼挑眉,沉聲道:“季大人,回去後可要把狐狸尾巴夾緊了。”
馬車内,李容瑾和裴燼面對面坐着,李容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着裴燼。
裴燼問她:“殿下是有什麼事嗎?”
李容瑾面色沉重,将如今郾城的形式與裴燼悉數道來,說完後她語氣堅定道:“現在情況就是如此,郾城百姓如今被季宴川抓住,生死未蔔,我不能不管。”
“況且,我已讓拾一送出信件,郾城,我必須回去。”
——
郾城此時早已處在戰火之中,東瀛趁亂渡海上岸,趁火打劫,他們似乎早就忘記之前與官府的約定,對大梁官員百姓一視同仁,長刀下皆是大梁亡魂……郾城上下,苦不堪言。
隻聽一聲馬兒嘶鳴,少女手握長劍,脖頸處纏繞着繃帶,她的長發散落,頭戴若笠,雨勢漸小,雨水沿着帽檐一滴滴掉落。
李容瑾利落的翻身下馬,哪怕身上帶着傷,一套步生蓮劍法,斬敵無數,依舊令人望而生畏。
裴燼帶領督察司衆人為李容瑾從旁輔助,他手握長劍護在她的身旁,二人配合無間,東瀛人節節敗退。
李容瑾救下被東瀛人困住的百姓,将他們妥善安置,與裴燼道:“我們先帶百姓撤離。”
話音剛落,空中就出現一聲巨響,東瀛航船駛入大梁港口,船上兵甲無數,又是一波手握長刀的東瀛武士沖出,各個氣勢洶湧。
東瀛船上裝着短炮,“轟”的一聲巨響!
“危險!”裴燼反應迅速撲倒李容瑾,炮火落在大梁土地上,整個郾城都在動蕩。
這短炮是洋人的武器,看來東瀛早就與洋人暗度陳倉,就準備看好時機對大梁趁火打劫!
一大批東瀛武士上岸,長刀對着裴燼刺去,他抓起手中的劍将刀擋下,兵刃相接,發出刺耳鳴聲。
眼見他們身後也出現東瀛武士,李容瑾飛快翻身而起,用力将其踢開,手動的劍快速将敵人斬殺!
縣令和知府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大梁将士沒了主帥,早就亂成一鍋粥。
裴燼帶着督察司奮力抵抗,看着優柔寡斷的大梁将士,他吼道:“敵人都已經沖到你們的臉上,你們還在這裡猶豫不決,是等着敵人把你們的腦袋削下來才肯拿起手中的劍嗎!”
“今日你們的怯懦,就是明日敵人的嚣張,身為大梁将士,理應為百姓,為國家付出,而不是站在這裡想着怎麼殘害同胞!!”
“現在開始,所以将士均有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郾城與我們同在!諸位将士守住港口!等待援軍!”
好在裴燼的話十分管用,将将士軍心齊齊凝聚起來共同抵禦外敵,璇玑在後方配合部分督察司暗衛保護百姓安全撤離。
好在衆人齊心協力,抵禦過一波外敵,隻是将士死傷慘重,到了夜晚,臨時搭建的軍營中大夫進進出出,周圍痛苦哀嚎聲不斷。
李容瑾心情複雜,不過好在,郾城算是守住了。
裴燼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的身邊,在肩上落上一件溫暖的鬥篷後,李容瑾才回神轉身看去,鼻息間是熟悉的冷香,裴燼穿着紅袍站在她身後,替她整理着衣服。
還非常貼心霸道的往她手中塞了一個手爐,手爐溫度剛好,暖烘烘的,一點也不燙手。
李容瑾眨眨眼:“你怎麼來了……”
裴燼反道:“今日殿下淋了雨,現在又一個人站在晚風中,當心着涼。”
李容瑾淺笑對他道了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