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起個大早，不，這叫起個半夜，翻山越嶺去趕集。隻不過這次是趕縣城的集市。

抵達城門時，天色已亮。

排隊的隊伍很長。載陽第一次見古代城門，比自己在電視上看過的古城門，要小許多，城門較矮，隻有一個主城門，并無側門。城牆上方寫着“江甯縣”，不知道什麼字體。

從城門城牆來看，不是個起戰之地。起碼就算發生戰争，某種程度上也比較安全。

這次跟載陽一起進城的是爹和大哥，一人背了一個大背簍，一個裝的是新鮮蔬菜和曬幹的蘑菇，另一個裝的自然就是老王爺爺編的時尚單品。用奶奶的話來說，就是不能白交了入城費，起碼要掙回來才行。所以順帶趕個集，賣些東西。一家人都默契十足，沒讓載陽再背什麼。都覺得她能堅持走個來回就不錯了，畢竟去縣城比上次去廟會還遠些。

載陽平安抵達城門前，頓時就失去全部能量，看了一眼入城的隊伍，還長，直接原地蹲下，揣着手，觀察着周圍。

隊伍中的人大多數衣着樸素，不是挑着扁擔，就是背着背簍的村民。扁擔墜得極彎，單薄的肩作為支點，挑起的不僅是兩頭的筐。背簍裡也堆得高高的，像座大山。

大家排着隊等着進城，偶爾還會遇見相熟的人，還得隔着隊伍叙叙舊，有那不守規矩的，還要招朋引伴，将人叫來自己身邊，身後的人若是脾氣弱，就嘟囔幾句，若恰好後面是個性子不讓人的，非得有一番争端不可。

載陽不知何時由蹲變盤腿坐，安安分分地，就是眼睛不太安分，看看人，又看看城。

張二柱從内兜掏出三文錢來，在手裡握緊，偶爾側頭看看前面的隊伍。咋還不到咱？

看見爹爹手裡的銅錢，載陽想到這個入城費的問題：“爹，這個入城費是一直都要交嗎？”

張二柱仰頭回憶了一會，算算時間，說：“也不是，交了差不多有一年。”

“一年前有出什麼事嗎？”不然怎麼無緣無故開始收入城費呢。

這一次張二柱幹脆搖頭：“那不知道。”

所以這個入城費會交到什麼時候？載陽暗想，所收錢财又是用到哪裡呢？她數了數，這小半會，入城的人數大約有五六十人，一天下來不知道有多少。

難不成是換屆了？一年前新上任的縣令？還是說這個縣令快卸任了，撈這最後一筆？入城費不顯眼，日積月累下來也是可觀的一筆錢财。

思索間，隊伍到頭，該他們入城檢查。

張二柱将三人的身份證明遞給其中一名守衛，那人接過細細翻看，時不時擡頭比對一下，另一人則上前來仔細翻查兩人的背簍，沒發現異常。

兩名守衛對視一眼，工作中的默契讓他們在這一眼中知道身份證明和攜帶貨物均無異常，守衛将身份證明還給張二柱，“入城費。”二柱趕忙遞上，守衛卻不接，下巴一點，看着桌面上的盒子，張二柱會意，将三枚銅錢輕輕扔進盒子中，帶着張海和載陽進城了。

進城了進城了！載陽興奮起來，終于能瞅瞅古代的城市長什麼樣了。

入了城門，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正對城門大道的兩側建築，青瓦紅牆，門面大開，各自挂着不同彩色飄揚的……嗯……這叫什麼？旗幟？上書“茶”“酒”等字，一眼便清晰明了店面的主要營生。載陽眼睛看着前面的店鋪，心裡還想着走近了看看呢，卻突然被拽着拐了個彎。

“诶诶诶？爹，咱不走那過啊？”載陽不停回頭，想仔細觀察觀察那些店鋪。

“集市不在那條街上，那條街上的鋪子的東西賣得死貴。從來不去。”張二柱看着女兒對那感興趣，趕忙拉着她加快了步伐，好似生怕她看上什麼非要買。

“那雜貨鋪什麼的，也不在那條街嗎？”

“雜貨鋪要是在那條街，那得是多貴的雜貨。”張二柱說，“賣雜貨的就在集市附近。”

載陽跟上爹爹的步伐，那下次有機會再看吧，這次有正事呢。

三人右轉左轉再右轉，再左轉時，人聲突然喧嚣起來，各種聲音彙聚在一起，分辨不出來源，載陽好似被雜亂的聲音攻擊了，突然心悸一下。救命，好吵！

集市到了。

看來這就是集市入口，人都往裡走。

張海在前面開路，張二柱抓着載陽胳膊，三人順着人流往裡走去，盡量貼着攤位邊走，找空位。

載陽在夾縫中跟着爹和大哥走，但因為身高問題，視線所及不是别人的背就是屁股，目光偶爾能越過肩膀，然後看到更前面的屁股。

于是載陽幹脆将視線放低，就看地上，順着人流被推動往前走，眼神毫不放松，透過人腿間的縫隙，精準看見有一個空着的攤位，“這裡，這裡有個空攤位！”載陽扯着嗓子喊。

“好好好，小海快來！快來！我占住了。”張二柱一個右跨步，就站在了空攤位前，也是扯着嗓子大喊。

人太多，聲音嘈雜，不喊不行。

張海聽見小叔叫喊，轉頭，看明白什麼情況，艱難轉身，逆着人流去和小叔彙合。還好就幾步路，張海有力氣，胳膊一揮，撥開迎面而來的人，兩三步大跨步就走到小叔旁邊。

這個攤位空地比旁邊的小一些，這也正常，他們來得晚，還能發現攤位屬實幸運。

張二柱幫忙将張海的背簍放下來，旁邊攤販賣的是大米，瞥了一眼他們的背簍，看見裝的是新鮮蔬菜，将自己的大米筐往左邊挪了點。

“謝謝啊，兄弟。”張二柱注意到了大米販子的動作，跟對方道了聲謝。

“诶，你們這菜挺新鮮，怎麼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