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夫人一番噼裡啪啦的勸說加搶白,聽起來端的是十二分在理,若不是沈如妤事先知道那未婚妻之事,此時怕早要為了自己的“無理取鬧”羞愧難當。
可是眼前這個到底是親娘,而且一番話說得如此真情實意沒有半點心虛的樣子,沈如妤也不由的開始懷疑那未婚妻之事,難道母親是不知道的?
她是真的覺得家裡給女兒尋的是一個四角俱全,頂頂好的未來良人。
若娘親真的不知情,沈如妤覺得自己此番争取娘親幫助,幫她拒了這門親或許還會多幾分把握,咬了咬牙,索性攤開了說。
“聽娘親這麼說來,這溫公子竟然就樣樣具好,可是娘你有沒有聽說過,這位樣樣具好的公子,他是有未婚妻的?”沈如妤死死的盯着娘親的臉,不放過她臉上可能出現的任何一絲表情。
聽到沈如妤這話,閻娘子正在抹淚的手停了一下。
這個動作讓沈如妤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原來娘親竟真是知道的。
“那是個什麼人,一個歌舞坊主的女兒,那樣身份的女人,也不過是仗着早一步溫家不好退親罷了,我們是和溫家講清了的,讓這樁婚事就算名頭上兩房一般大,但那邊必須後進門。
你是官家小姐,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性情溫柔和善,還有如此美貌,别人那個不過是個不通禮教的野蠻丫頭,聽說是有幾分姿色,但隻憑姿色又哪裡配合你比?有時候女兒你隻要摟住了男人的心,再早早的生個兒子,自然家裡面什麼都是聽你的。”
看着喋喋不休的母親,沈如妤一時間覺得她無比的陌生,所以家裡不但知道他有未婚妻,甚至已經商議過兩邊一般大,而唯一為她争取的,就是她先一步進門!
明明日常也是疼愛的,明明母親對她也是費了心的,怎麼此時卻完全感受不到了呢?
一時間無盡的悲涼和洶湧的憤怒一同湧上心頭,讓沈如妤整個人仿佛浸入一半冰冷一半沸騰的水中。
“母親因既然也說了他那未婚妻是個不知禮數的野蠻丫頭,那想來也是聽說過她不但有江湖第一美人的稱号,還有不弱的武功,當日浮白樓中她姐妹想殺我,母親就不怕我嫁過去就死在新婚當晚嗎?”
“你......”被這話一堵,閻娘子氣的一臉鐵青,隻拿着顫抖的手指頭直戳沈如妤額頭,嘴裡卻是說不出話來,隻覺得這女兒果然是小時候在婆母那性情養歪了,太過倔強又眼高于頂容不得一點點瑕疵。
“孽障,你這個孽障。”閻娘子說不出話來,後間卻傳來一陣怒喝。
沈三爺怒氣沖沖的大步走了出來:“你這孽障是絲毫不顧家裡有多麼為難。若我這個當爹的真不顧你死活,我就把你嫁去孤鹜山了。”
說着一張寫着孤鹜山三字的拜貼直直砸在了沈如妤的身上。
沈三爺狠狠瞪着這個看似柔弱實則不馴的女兒,眼裡的失望和怒火毫不掩飾。
“他們兩邊都不過是想要和沈家合作而已,合作便合作,為何定要許出女兒的婚事?”魔教曾來人拜訪的事,沈如妤是知道的,但人家明明就是為了合作而來。
“合作?空口白牙的合作嗎?”沈三爺冷笑出聲。那天來的那位右護法,嘴裡說要和沈家合作,但卻不說合作什麼,反而是一再打探他這女兒,其中什麼意思他自然是清楚的很。
孤鹜山和千刃山莊一樣,有用的上沈家的地方,也願意給沈家提供庇護,但卻又不放心就這麼用他們家,所以合作的前提必須是雙方先要有更密切的關系以展示誠意。
“如今這世道越發的亂了,我已盡力給你選最好的,你卻如此不知感恩,你有這樣的才情美貌,若給你找個小戶人家,人家能護的住你周全?”沈三爺看着這逆女簡直是痛心疾首。
“沈如妤,我就和你直說,人家孤鹜山魔教看上你了,所以别說是你,就是家裡,若是身後沒人庇護,哪一日就像雷家那樣一夜之間被人滅了滿門也不是不可能的。千刃山莊雖然不涉官場,但在武林上也是傳承百多年赫赫有名的家族,他們願意幫忙擺平孤鹜山之事。
我這個做爹也已經幫你極力争取,少莊主願意給你的平妻的位置,并且是你先進門,你若不願意這門親事,那便嫁去孤鹜山吧,莫自私自利想要整個家裡給你陪葬。”
......
半竹院中,連綿不斷的琴聲已經響了很久。
“嫁去孤鹜山......嫁去孤鹜山......别拉家裡給你陪葬......别拉家裡給你陪葬”這兩句話就像是循環不去的咒語在腦内不斷徘徊重複。
此時沈如妤雖然是看似風雅的在對月撫琴,但指尖卻因為長久用力撥彈琴弦而通紅,甚至有沁學的迹象,而琴聲也全然不似月色那般平靜美好,反而有狂亂之音湧動而出。
“你的琴聲變了,為什麼?”終于又一曲終了,沈如妤擺開手勢正欲再重新開始,猛然耳邊卻傳來一道陌生男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