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沒有收到鮮花,因此她主動采摘下那一朵花兒,将它捧在手心,微笑着親吻它,她站起身來,将它扔向天空,這潔白的花兒就輕飄飄地落入了泥土中。
摘花的是她,将花扔下的也是她。
這仿如幼童般的行為沒有吸引男人的絲毫注意力,他倚靠在樹背上,精神時刻緊繃着,在心中計算着何時才能走出這片森林。
他無視了身邊多餘的人,懶得計較這女孩的來曆,這世間的絕大多數人都與他沒有關系,他獨行于人間,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
夜色已深,埃裡維脫下沾滿厚重灰塵的外衣,像是忍受不了般朝一側望去,那個少女,她還在看他。
那視線充滿了好奇,察覺到他的目光,她朝他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轉身跑走了。
埃裡維終于擺脫了煩人的窺視,他閉上眼睛,入目是無盡的黑暗與陰影,他在黑暗中掙紮,直至被吞噬殆盡。
埃裡維睜開眼睛,天光已經大亮,眼前是一張放大的面容,那黑發的少女正蹲在他的跟前,側身和一旁的麋鹿打鬧。
見他醒來,少女将一袋漿果遞給他,鼓勵般的看着他。
漿果清甜,林中幾隻猿猴正抓耳撓腮地盯着地面,它們長長的手臂上挂滿了瓜果,一隻膽大且心急的猿猴将一串紅果扔向了地面,砸在了少女身前。
另外幾隻有學有樣,不一會兒地上堆滿了瓜果,麋鹿的角上也挂滿了不知名的果實,少女從地上站起來,生氣地叉着腰指責它們,“夠了!不要再扔了!”
猿猴們像聽懂了似的,抓起樹枝很快消失在眼前,少女欣喜地望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說你還想要嗎?
埃裡維不想要,也不想和這古怪的女孩扯上關系,他冷淡的眼睛低垂着,渾身都散發着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氣質,他希望這女孩明白自己不想接受她的饋贈。
很顯然,女孩依舊不明白。
她扔下了這一路的果實,輕快地騎上麋鹿離開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埃裡維在森林裡待了幾天,少女就跟了他幾天。
每當他無意間回頭時都能看到那渾然不知掩飾自己的少女,她跟着自己幹嘛?
埃裡維如此想着,又一次無視了路邊的瓜果,這源自森林的饋贈被故意擺在草叢中,如果不是擺放的位置實在過于顯眼,或許他真的會以為這是自己的好運。
最初的幾天,埃裡維都無視了她,他猜測少女是想跟着他走出森林,畢竟這片森林實在太大了,他們都行進了這麼幾天了也不到頭。
除了偶爾被從天而降的漿果砸到腦袋導緻過度警惕以外,其餘的時候埃裡維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
猛獸默許了她的跟随。
埃裡維将火石點亮,幽暗的森林裡浮現出點點亮光,閃爍不息,在樹林間隙中緩慢移動。
不,那不是亮光。
那是一雙雙眼睛。
屬于爬行動物的豎瞳正泛着詭異的綠光,畸形的怪物被人類驚動,瞬間傾巢而出,嗡嗡嗡——那是它們振動翅膀的聲音。
埃裡維毫不猶豫地轉身,将兜帽蓋過頭頂,小臂肌肉隆起,渾身緊繃,他握緊了手心的匕首,風聲呼嘯而至,一隻怪物爬到了他的腳邊,匕首狠狠刺入皮肉,帶來一陣血雨。
連續砍死了好幾隻怪物,埃裡維忽然停下,就在剛剛,他聽到了一聲細弱的驚叫聲。
再一次殺死一隻怪物,男人轉身,原路返回。
他趕來時少女正緊緊地靠在樹上,源自黑暗的怪物不知為何有些忌憚她,遲遲不肯靠近,但在這僵持中已有一些怪物正在緩慢地接近她。
平衡遲早被打破,如果他沒有趕來,少女應該已經淪為了怪物的食物吧。
埃裡維拉起地上的少女,在愈發多的怪物屍體中帶着她離開。
“你受傷了。”她驚訝地說道。
男人的上半身被血打濕,他冷着臉,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氣質陰沉,讓少女有些害怕,她想拉回自己的手,但發現拽不動,男人禁锢着她的手,宛如一座山般無法撼動。
“待好。”他說。
接着轉身,向反方向跑去。
少女盯着他的背影,在原地坐下自言自語,“那是什麼東西?”
她微微側耳,似乎在認真傾聽來自未知存在的聲音,許久男人都沒有回來,她不由得打了個哈欠,倏然之間,她的耳朵動了動,視線望向遠方。
那裡,好像有人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