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着迷幻紅金色光芒的火焰讓明舟的視線變得迷離而扭曲，無盡的憤怒充溢着她靈敏的情緒感知。

她“看見”懸浮的燈組，珠寶鑲嵌，金光閃閃，靜靜地漂浮在頭頂。熏香彌漫，人聲嘈雜，到處都是驚恐地喊叫聲，數不清的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拼命逃跑，但這是一個幽暗狹小的空間。

金紅色的火光照亮了那對鮮豔美麗的紅瞳，也照亮了那張面孔。

明舟恍惚，那是一張怎樣的面孔？

祂當然是美麗的，祂當然是非凡的，祂自己幾乎就是一個光源，閃耀着燃燒的金色火焰。金紅色的光源柔和了祂的面孔，陰影讓祂的面孔更加立體卻又多了一分銳利。祂的白色托加十分簡潔，隻有腰部用墜着寶石的金鍊修飾，一點也不喧聲奪目。祂的翅膀寬大潔白，上面墜着鑲嵌着寶石的金鍊，這對翅膀本應是明舟重點的關注對象，但在這樣的時候，它們似乎隻是整個場景非凡中自然組成部分，隻是祂引人注目的一個天賦，毫無異常。

但在金紅色跳躍的火光中，源源不斷的憤怒從祂的身上湧出，平靜的面孔在火光中變得虛幻。

“汝當憤怒。”祂說。

這話不是對明舟說的，祂冷漠悅耳地的聲音将明舟從剛剛那種飄渺的感覺中拉出，她再次看向祂，又或者說整個房間。

沒有迷離的火光，沒有恐懼的人群，也沒有美麗的天使。

一切都是虛假。

這不過是一位天使秘密降臨此地之後留下的幻影，在她的感知中複現了當時的場景。

“一位天使曾經降臨在這裡，”戰争之神驚疑不定地說，“這種強烈的殘留氣息，降臨時間不超過半個月！”

“是的，一位權柄為憤怒的天使降臨了這裡。”明舟回答，她對自己所擁有的歡愉、憤怒、悲哀和恐懼所産生的一切波動十分敏銳。

她上前一步，這裡曾經發生的一切都在混沌權柄的籠罩下顯示了出來。

金紅色的火光、美麗的天使、奔跑的研究員，戰争之神眯着眼睛看着這一切，當看到天使的面容之時，祂一怔愣，随後又恢複平靜。

“汝當憤怒。”天使說。

明舟這才發現天使面前站着一個捂着臉低頭的棕發小男孩，他的腳邊躺着一個小女孩。小女孩棕色蓬蓬的頭發靠在他的腿邊，額頭中心是子彈大小的洞口，鮮血從那裡流滿了整張臉。

她已經死了。

捂着臉的小男孩在手心中發出了一聲似哭非哭的嚎叫聲：“啊！！！”

他緩緩跪倒在天使面前，全身抽搐着：“求求您，求求您，我願付出我的靈魂……”

躲在角落的研究員們發出一聲怪叫：“天使離開了！”

這個房間隻有一個出口，天使和小男孩堵住了他們的出路，在天使的威壓下，他們在角落瑟瑟發抖，現在危險的最大來源消失了，隻留下這個疑似已經被賜福的小男孩。

雖然他也許被天使賜福了，但這是研究員活命的唯一辦法了，他們争先恐後地朝房門跑去，試圖繞開小男孩。

但當他們越過跪倒在地捂臉哭泣的小男孩時，紅色火焰騰的一下從他們身上竄起，連哀嚎都來不及，就化成了灰燼。

後來者驚恐地向後退，但複仇者的怒火無法熄滅，從打着旋的灰燼沾染到他們身上，很快這間狹小的房間隻剩下了低低地抽泣聲。

戰争之神咂舌地看着這一切，過去的虛影與現實相交，地面上是一層薄薄的灰燼。

“也許還算一個好結局？”明舟第一次有些猶豫地說，她所看見的不止于此，在房間的正中央有一個用鮮血畫好的法陣，放幹了血的女人雙目無神，面目猙獰地躺在法陣旁。

被當作實驗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肯定沒有這個能力在這麼多的研究員眼下殺死一個成年女性來畫一個召喚法陣，那麼事情的起因、經過都很明了了。

明舟和戰争之神看着他的結局。

哭泣了許久的小男孩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先是擺放好小女孩的屍體，抱着她的頭顱仔細擦幹臉上的血迹，然後将女人的屍體拖至角落，找來房間内的白床單覆蓋在她的身上，從頭到腳一絲不漏，最後他抱起小女孩，一瘸一拐地走入燃燒着的火焰當中。

明舟看見金紅色的火焰猛地竄起，直達天花闆，将小男孩和小女孩吞噬進入，他們的身影消失于怒火之中。

室内歸于寂靜。

“一位執掌憤怒的混沌天使，”戰争之神發出了嘶嘶的抽氣聲，“并且祂看上去那麼神聖！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為什麼？外表神聖為什麼不是一個好兆頭？我以為壞消息是我還沒有掌握憤怒權柄就有一個高位的天使出現了。”明舟問。

戰争之神撓着頭：“怎麼說呢？就是你前一位前輩，智慧之神，祂也有一位很神聖、作風十分完美的天使，祂的做法在秩序側看來也十分光明——在戰争的最關鍵時刻，祂投靠了秩序側，直接導緻了智慧的隕落。”

明舟：“祂叫什麼？”

戰争之神繼續說：“我不記得了。但是！我記得那位天使也有一對雪白的翅膀，要知道我們混沌天使要麼是惡魔雙翼，要麼是純黑雙翼，要麼就是奇形怪狀，哪來的純白之翼？祂也該不會……”

“祂為什麼叛變？”明舟打斷祂。

“我不記得了。”

“……算了，繼續調查這裡。”

戰争之神從明舟的肩頭跳下，靈巧地落在白布覆蓋的地方，祂的爪子掀起白床單，一具女性的骸骨靜靜地躺在這裡。

她屍體的白骨化程度于時間完全不符合，空氣中也沒有任何腐爛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