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泓眼底浮現出冷色,像月光照不透的寒冬深潭,整個人的氣場和剛才完全不同了。
林競莫名有些冷。
杜總修長的手指握着奶茶,垂下眸,淡淡地說,“我知道。”
林競的心揪得更緊,他既然知道,還和畢绡在一起,便是打定主意與杜時闌作對。
杜芳泓又極度平靜地補充了一句,“我和畢绡是合約戀愛。”
主人無需對下屬解釋,但他偏偏解釋了。
解釋了一個他們都知道的事實。
林競意識到什麼,表情都僵了。
這個解釋,不是對着他說的,而是他背後的人。
他背後的人……
林競打了個寒戰,杜先生知道他是受托來告知。
他神情惶恐,“先生……”
“出去,我自己待一會。”杜芳泓壓着情緒說道,說到最後一個字,他的嗓音有點啞。
林競不敢再出一點聲音,戰戰兢兢地退出了總裁的辦公室。
杜芳泓的手指冰冷,他拿起奶茶的吸管,用力攮下去,将奶茶的封口戳破。
嘭地一聲,在這安靜的辦公室裡格外清晰,好似一場小型的爆炸。
杜芳泓喝了一口,奶茶味道可口,清涼酸甜,卻無法澆滅他想發瘋摔東西的沖動。
他想舉起椅子砸掉面前的大班台,想動手撕碎上面放着的所有文件,想摔了電腦,扔掉手機,手機要正好扔到茶幾上,砸掉茶壺和茶杯,發出嘩啦啦的破碎聲。
他渴望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部變成碎片,這裡面也包括他自己。
暴力、破壞、廢墟,熟悉的場景再次在他眼前出現,光是幻想,就讓他有一種摧毀的爽感。
在想象中,最後是他頭破血流地站在一地碎片裡,看着他的傑作,眼裡是茫然無措。
杜芳泓和“他”對視,恍然驚醒,他慌張地扒開襯衫袖口,左手手腕白皙光潔,什麼痕迹都沒有。
他渾身上下沒有一道疤痕,好像壞記憶全部被一同被抹去。
他松開手,低頭大口大口地吸着奶茶,冰水湧進胃裡,疼痛随之到來。
幻象消失了。
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他松了口氣,不安跳動的胸口漸漸緩和下來。
杜芳泓的飲食由營養師安排,辣的涼的等刺激性食物絕不會出現在菜單上。
他腸胃脆弱,劇辣的米線吃完當天,他的胃就跟燒着一樣疼,那天畢绡在秋嶼山留宿,有她在,這點疼根本沒被他注意。
今天不行了,一杯冰飲給原本就弱小的胃雪上加霜,引發了急性腸胃炎,杜芳泓半夜發燒嘔吐,被送到醫院打點滴。
秋嶼山上,隻要私人醫生出動,杜時闌那裡一定會收到風,她半夜去了醫院。
她在病房見到杜芳泓,他挂着點滴,已經睡着了,眉心輕蹙着,面色蠟黃。
杜時闌心疼不已,給他整理了一下被子,又仔細看了看他打針的手,确定沒問題後,她把林競從病房叫了出去,問他,“怎麼回事,他腸胃幾年都沒問題了,今晚吃了什麼?”
林競想起杜芳泓那冷漠的眼神,心裡打突,他不想說,可又不得不說,“喝了一杯奶茶。”
“奶茶?”杜時闌理解不了,“他怎麼會喝這種東西。”
林競編起理由,“公司樓下有一家奶茶店,先生看到了,想要嘗嘗。”
“看來是奶茶店食品安全有問題,投訴他們,店名是什麼?”
林競見杜時闌要掏手機,忙說,“杜董,這件事交給我吧。”
杜時闌看了看他,才想起這是在半夜,“行,你去辦吧。”
“您回去休息吧,我在這。”
杜時闌關心兒子,卻也知道杜芳泓不願意見到她,“好,我先回去,有情況及時告訴我。”
告訴什麼呀告訴,再彙報下去他和杜先生就決裂了。T_T
“是……”林競應付地答道。
“還有,不必說我來過。”
林競一頓,“好的……”
因為一個噩夢,杜芳泓不到五點就醒了,醒來身上全是汗。
13歲那年他被匪徒綁架,每一次夢到這件事,他都會重新經曆一遍當時的恐懼和絕望。
他緩了半天,打開手機,畢绡的信息一直沒回。
“先生……您感覺怎麼樣。”林競一直在病房裡,他見到杜芳泓的手機亮起來,忙上前詢問。
杜芳泓瞄了他一眼,闆着臉說,“好了,不疼了。”
“今天不去公司了吧。”
杜芳泓聽着林競略帶沙啞的嗓音,不用拉開窗簾等光照進來,他就知道這家夥一定頂着兩個大黑眼圈在和他說話。
“我去公司,你休息一天。”
林競一聽,慌了,“不不不,我也去公司。”
“随你。”
這兩個字沒有那麼冷了……林競的心落下去一半,他雖然頂着兩個黑眼圈,眼睛卻炯炯有神,幹脆地說,“是,先生。”
畢绡是被鬧鈴叫醒的。
她萬般不情願地睜開眼,摸到手機,放了一首hiphop使自己清醒。
昨晚她半夜回到家,刷牙時突然胃疼。
她以前喝完一點事沒有,昨晚很奇怪,有幾秒的時間她疼得懷疑人生,她在馬桶旁,想吐卻吐不出來。
這種症狀在2點左右消失,畢绡上床很快睡着,清醒過來後,她想起昨晚的事,她自己都不确定她的胃是否疼過,那更像是喝多了做的一個夢。
她按了按胃,不疼。
她摸到手機,已讀消息裡,有一條是“蠟筆小芳”發來的“睡了嗎。”
不是沒看見,就想不想回複。
現在還是不想說話,隻給他回了個“早安”的表情包。
沒兩秒,她收到了男人的信息,同樣是“早安”的表情包,比她發的還要可愛。
?
他會用表情?
畢绡看着他的頭像和那隻揮動爪子問好的小狗,心情好了點,沒忍住,給他發文字,“想我了嗎?”
蠟筆小芳:“[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