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暈影,月上柳梢。
穆琉千帶着榮欣前往天牢,恰巧碰上了巡邏經過的蘇茫,在榮欣向蘇茫屈半身行禮後,蘇茫急忙朝着琉王報道:“将軍,陛下剛才下旨,于明日午時刑場将王妃斬首示衆。”
“什麼?!”穆琉千聞言大驚,來不及多言一句就立馬掉頭。
才剛走出幾步,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把揣在袖子裡的《穆國行軍編年史》遞給了蘇茫,并囑咐:“蘇茫,你把這本書交給祁枕弦,不必多說什麼,她會明白的。”
“是。”蘇茫承諾。
臨走前,他又留下一句:“榮欣,你跟着他走。”
“遵命。”
隻剩下兩個人。
榮欣惴惴不安地自言自語道:“不知道小枕怎麼樣,唉,真希望王爺今晚會帶來一個好消息。”
蘇茫沒有說話,卻也内心不安,他翻開手中的史書,有一頁折了起來,想來就是琉王需要祁枕弦過目的,他雖然不知道她和将軍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卻是期望祁枕弦不要再執拗下去,生死關頭,她就不能服軟将就一下将軍麼?
蘇茫少年的面龐冷毅堅固,如刀鞘一般,推開人群,筆直前行。
蘇茫來到牢房裡,隻見她發絲缭亂,毫無形象地盤坐在了髒草地上,他低吟一聲:“娘娘。”
她站起來,投過來的目光又疑又驚又喜。
“怎麼會是你?”她問。
“将軍托屬下給娘娘送一本書。”
榮欣送過來,不知道為什麼,祁枕弦感覺她好像憂心忡忡的樣子。
“有勞了。”收到書的第一時間,祁枕弦并不着急打開來看,反而和蘇茫叙起舊情:“蘇茫,你還記得我們在項唯縣一起訓練的日子嗎?”
“屬下當然記得。”蘇茫不急不躁地回答。想當初他豪言壯志說要打退夏國來犯,途無憂全程一言不發,當時隻當他心情不好,後來才知道她就是夏國人,聽着這些話,心裡該多揪心。
“關在牢裡的這段時間,我天天都在回憶參軍的日子,那時候是真苦啊,既要扮做男人整天和一群臭熏熏的男人瞎混在一起,又要舞刀弄劍,什麼髒活累活都要幹,可是,那時候的我是真快樂,估計是我活過的歲月裡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了,就算加上上輩子,也比不過那段時光。”
蘇茫想質問她哪裡有臉面提起他們的同袍情誼,為什麼她騙了他,态度卻可以這麼坦蕩。
看見他不說話,祁枕弦笑了笑:“不會生我氣了吧。”
“屬下不氣,隻是不解,為什麼當初娘娘做出了選擇,現下卻不肯委曲求全、放過自己。”蘇茫擡起頭,眼神真摯地勸她:“娘娘,低頭吧,向将軍認錯,他定不會惱你。”
“你現在在跟我說知心話?”
蘇茫眼瞳驟縮,以為她在提醒自己逾越了,立刻低頭抱拳道:“屬下不敢。”
“那我也跟你說幾句知心話。”祁枕弦語氣飄渺,步步靠攏,“當日我依夏國皇帝之命以聯姻之名,行暗殺之事。隻可惜,穆琉千沒有死,即便你口中說他不會惱我,但經過此事,想必已經對我心存忌憚,否則怎麼會任由我呆在獄中多日,難道你真的以為,他愛我?”
蘇芒都沒做出反應,榮欣就已經吓了一跳,随後又趕緊捂住嘴巴。
“蘇茫,你我都心知肚明,我的最終下場會如何。”她自嘲一笑:“不必騙我,與其讓我這樣老死牢籠,倒不如一劍殺了我,給我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