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舟從來都不是她的“家”,而哥哥那一度令她感動的溫柔照顧,也早在她走失的這些年間傾付給了另一個“可愛的妹妹”。
她抱着花束窩在後座,腦袋無力地靠在窗上,眼簾低垂。身旁的空座上,三束花靜靜卧着:黃玫瑰和茉莉已不甚新鮮,洋桔梗、情人梅、白山茶、綠心菊,看着倒都還漂亮。
那雙真正漂亮的碧色眼眸在腦海中浮現,她忽然因為自己的惡劣行徑而羞愧得落下淚來。
二話不說就要離婚,電話不接星訊不回面也不見,一點溝通的機會都不給,她對他做的這些事,和今天會議室裡那群人對她做的有什麼區别?她不過被冷暴力了半小時就受不了了,而他一直承受着她的冷暴力,每天路過花店時卻還都想着買最新鮮的花托人送給她。
情緒上頭就拉黑,她都二十四歲了,怎麼還跟第一次談戀愛的中學生似的?
呵……可不就是第一次談戀愛麼。
想起自己最開始被他随便一逗就會臉紅的樣子,她忽然破涕為笑。
可她随即又想起沈家莊園忽然跳了閘的酒窖,想起兩人同乘的一匹駿馬,想起黑暗中滿是爆米花甜膩香味的電影院,于是愧疚感狂卷而上,更多的淚水将她嗆得咳出聲來。
“少夫人——”
她聽見李意擔憂地喚她,連忙擺了擺手,抽幾張紙巾胡亂抹了抹臉,連說“沒事”。
勉強平靜下來後,她抱緊那束向日葵配小鸢尾,不由自主地彎下腰去,蜷縮起來。她雙眼緊閉,盡量放空自己以便止住淚水,直到感覺到車速慢了下來。
她直起腰身,車窗外是一片熟悉的林子,視線盡頭是一座帶有高迪風格的半複古建築。
李意看了看後視鏡,斟酌着說道:“少夫人,你剛剛好像說……和少爺有約。”
“你明知道那是随口編的氣話。”她開口時,仍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