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斷絕了父女關系,但多多少少也算是樁家醜,羅倫斯又重重地歎了口氣,把手機反扣過來,随即便生硬地岔開了話題。
李随知道羅倫斯心情不好,有意東一步西一步地讓着他,終于讓他赢了棋,才見他露出了快慰的笑容,還盛情邀請李随留下來吃晚飯。
“晚飯就不必了,家宅發來消息,讓我晚餐時務必回去。”李随站起身來,正好碰上羅恕從外面回來到茶廳問候父親,便微微一笑,打了個招呼,“小恕少爺。”
羅恕回以微笑,點了點頭,跟父親寒暄了幾句,又向他使了個眼色,一邊胡謅道:“正好,阿随哥,我姐那套花園别墅的實體秘鑰之前一直沒找到,昨天才找見了,你跟我來拿。”
秘鑰的事早就交接完了,此刻李随自然心領神會,答應下來,跟羅倫斯好好道了别,才跟着羅恕走出了茶廳。
大概是身份使然,羅家的小少爺為人向來謙遜,和李随也很相處得來,早年間李随被自家少爺安排專門處理跟羅瑞秋有關的工作後常常和羅家來往,小少爺因為和他聊得投機,一直堅持叫他一聲“阿随哥”,令他頗有些受寵若驚。
“阿随哥……”羅恕把李随帶到門廊邊無人處,面露難色,低聲道,“有事想拜托你。”
李随心裡猜到了幾分,但并不顯露,隻是笑道:“小恕少爺怎麼這麼客氣,說就是了。”
“其實……其實是家姐的事。”羅恕欲言又止,猶豫再三,才說道,“我知道,家姐給林家添了很多麻煩,慕瑜哥又受了那麼重的傷,讓家姐進去半年也是應該的,可……可家姐的脾氣,你也知道,她在裡面沒個收斂,自然也就受盡了欺負,我……”
“這事剛剛令尊也和我說過,但令尊不是已經在想法子了麼?”
“家父再怎麼幫,都是治标不治本,保不住她的安甯,我隻怕再這樣拖下去,即便繼續砸錢讓家姐住單間,她刑滿釋放之前恐怕也會在吃飯洗澡幹活的間隙被人磨去半條命。”羅恕低垂着頭,抿着嘴像在壓抑情緒,垂在身側的雙手也已握緊了拳。
李随知道,小少爺雖然受了羅瑞秋許多欺負,但羅瑞秋畢竟是他的姐姐,無論有沒有血緣關系,這麼些年,這個姐姐給過他的疼愛和溫暖也不會少。他于是安靜地等着,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輕聲問他:“小恕少爺,那你希望我怎麼做呢?”
羅恕長長舒出一口氣,擡起頭來,極誠懇地回答:“我希望阿随哥能把家姐的處境告訴慕瑜哥。我不是求慕瑜哥原諒家姐,我隻希望林家能稍微松松口,這樣我們家的人脈做事也能放開些手腳——不要誤會,我不是要保釋家姐或者減刑,隻是……隻是至少,讓我們給家姐換個号子吧?”
什麼意思?什麼叫“讓林家稍微松松口”?松什麼口?難道林家也在給号子那邊施壓?
李随忽然想起自家老爺在聽說少夫人是被羅瑞秋打傷後的神情——他見過老爺那陰鸷的目光,聽過老爺如何冷聲吩咐管家吳順達“把紫微垣翻個底朝天也要給我找出證據”。
此刻,面對羅恕懇切的眼神,李随便隻能姑且點了頭,甚至不敢出言答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