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惡心!”葉蓬舟壓低聲音,看着一隻妖怪啃着條粗壯手臂,啃得肉沫飛濺、鮮血直流,罵道:“一幫妖魔鬼怪,實在……實在是該死。”
逢雪“嗯”了聲,緊皺眉頭。人間的慘象,她也見多了,每次見到,都忍不住心中郁郁,憤恨難平。
“你不喜歡殺人?”她忽而對葉蓬舟生了興趣。
葉蓬舟下意識說:“自然,誰喜歡殺人?”
說着,卻想到了少女坐在血泊裡,淡定剝去人面狗皮的可怖場景。他心中一顫,偏頭望向旁邊少女。
恰好這時,逢雪也在看着他。
兩人四目相對,眼神皆帶幾分探究。
逢雪輕聲說:“我也不喜歡殺人。”
葉蓬舟看她片刻,笑了起來,顧盼神飛,烏黑眼睛無比明亮,窄長的雙眼皮線條流麗如刀,“但小仙姑說得對,邪魔外道,不能算人,禽獸都不如。你看這位饅頭君,明明生前是人,卻不幹一件人事,比堂上的禽獸更加殘忍。”
逢雪颔首,表示贊同。
葉蓬舟湊近她的耳畔,笑道:“你說,對着饅頭君一般的邪修禽獸,應當如何?”
逢雪:“該殺。”
葉蓬舟:“小仙姑的劍是極快的,我的刀也不差!”他趴在院牆,歪頭看牆頭少女,“等會比一比,看誰砍的妖魔更多?”
逢雪輕哼一聲,“比就比。輸了,”她抿嘴想了會,道:“輸了,你去請張荇之。”
葉蓬舟嘴角翹起,若非怕驚動妖魔,差點拍牆笑出聲。
蜘蛛精忽然道:“咦,我怎麼聞見了生人的氣息?”
逢雪和葉蓬舟對視一眼。
“被發現啦?”
他們湊近彼此,聞了聞身上的味兒,還是股沖鼻子的黃皮子味,臭得兩人不停在鼻尖扇風,嫌棄又默契地彼此拉開距離。
“是張荇之嗎?”逢雪輕聲說,不免幾分擔憂。
但很快她便發現,不是張荇之。
“蜘娘子好敏銳,我特意為大家準備一道好菜。”蔓山君道。
一個懷孕的婦人被架着上了桌子。
她身懷六甲,手撫在隆起的肚皮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驚恐地望着妖魔鬼怪。她暈了好幾次,又被粗魯弄醒,搖搖欲墜地被幾個紙人架着,神情絕望,淚珠順着面孔滑落。
妖怪拍着桌子,興奮大笑,叫囔着“好香好香!”
婦人吓得雙腿一軟,又暈了過去,慘白的腦袋垂了下來,被紙人晃了幾下也不曾醒來。
生人的氣息如此美味,妖怪們早就按捺不住。
雪白的蛛絲和漆黑蛇尾同時朝女人刺去。
逢雪拔出長劍,翻身跳過院牆,動作輕盈,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在她準備出劍時,蛛絲和蛇尾皆一頓,重新收了回去。
蔓山君和顔悅色對兩個大妖說道:“兩位大王,莫急莫急,既是好菜,該好好烹饪。人間有道菜,叫做乳蒸羊羔,要剝開母羊肚子,活取出羊崽,用鮮乳炖制,如此肉才最鮮嫩。”
蛇妖砸吧嘴,吐着信子,說:“山君,我看月中快到了,你該去吃丹飛升了吧。便别再這樣講究,讓我們趕緊吃了她吧!生吞也是極好的。”
“是啊是啊。”衆妖垂涎欲滴,“生吃也好啊!”
“我要吃她的肚皮!”
……
蔓山君不理他們,笑道:“隻是這道菜,有一難處,要用極快的刀法,剝開肚皮,活取出嬰孩。取出時,嬰孩氣息未絕,還能活上好一會,不知在場諸位,有誰有這樣的刀法呢?”
妖怪們嘻嘻作笑,流出的口水快滴到地上。
“山君,”蛇妖不耐煩地拍着桌子,“讓我來!”
蔓山君搖頭,“你這個巨蟒,放你過來一步,你就會一口把好肉獨吞。”
妖怪們笑聲更大。
蜘蛛精也主動請纓。
蔓山君依舊拒絕,“蜘娘娘,隻怕你的身上的毒,會損傷了肉質。”
妖聲鼎沸,衆妖急不可耐,拍桌聲此起彼伏。
蔓山君搖了搖頭,選中一個腰間配大刀的狼妖,“還是你來吧,砍的時候仔細點,别把她砍成兩段。”
狼妖應聲而起,流着涎水朝女人走去,拔出了長刀。
這時,一道清越的聲音驟然響起,“我來。”
衆妖回頭望去,院牆幽暗處,緩步行來一位戴着紗幕,身披道袍的女子。她手中執劍,劍光如雪,“要什麼刀?我的劍更加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