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梢哎了一聲,隻好撸起繁雜的袖袍,連手帶腳爬了上去。
他們恰好落入的是白府後院,柳條拂着蜿蜒假山的溪流,溪流上的落葉浮浮沉沉,被擠在藏污納垢的一角。
視線所及之處,院内房間一一都沒有亮色,挂在檐頭的紙燈籠光線忽明忽暗,大紅的喜字貼在窗戶上。
本該是喜氣洋洋的一片,看上去卻毫無生氣,周遭安靜得有些可怕。
整個院子透着一股死寂之氣。
柳梢梢咽了口唾沫,壓低聲音:“不會出事了吧?”
這白府她有印象,今早她還瞧見一群人指指點點,說白府早不辦喜事,偏偏現在要撞上槍口子,遲早得出事。
……怎麼這禍害來得這麼快的嗎?
“今夜是白府之子新婚之夜,不應如此……”
宋淩玉輕聲喃喃道。
像是感知到了什麼東西,他神色驟變,忽地邁開步子,朝那扇紅褐色銅門走去。
“哎。”
還沒等柳梢梢說完,那扇大門後面突然發出幾聲窸窸窣窣的聲響,在靜谧的夜裡格外清晰。
柳梢梢登時警鈴大作。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隻作亂的紙人現在應該就在這座宅子裡。
“小心!”
她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竄過,心裡咯噔一聲,朝着還在向前邁步的少年奮力撲去。
伴着她前傾的身子,發頂的簪子被用力甩了出去,烏發散開,碰到距地面還有一寸距離時,被生生截斷。
像空氣中憑空生出一把鋼線。
看着地上飄落的碎發,柳梢梢膽戰心驚地倒吸一口氣。
“師姐能不能先從我身上下去?”
咬牙切齒的聲音從腦袋上飄過,柳梢梢連忙起身,伸手想要扶起,可懸在空中半天,地上的人卻視若無睹。
她尬笑一聲,隻好假裝熟稔地幫忙拍了拍他的袖袍,幹咳一聲道:“情況緊急。”
宋淩玉曲起腿,緊抿薄唇,心裡不知在想什麼,神色複雜。
門後的動靜越來越大,二人的目光不由得擰緊眉頭,指尖叩着劍鞘,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方才那魚線若非仔細根本就看不清,若是直接絆過去……
想到全書大反派會被橫空斬斷的模樣,柳梢梢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大門發出一聲慘烈的“吱呀”聲,門内哐哧哐哧閃出好幾個白花花的東西。
宋淩玉拔劍去追。
柳梢梢遲鈍地望去,連半個影子都沒瞧着,隻能看見本在自己身側的少年像隻驚弓之鳥,飛了過去。
如果沒記錯的話,紙人這時候已經逃走了,紅褐色大門裡出來的不會是紙人而是……
“哎,等等!”
柳梢梢咬牙跺腳,提起衣裙拼命往前奔。
奈何腿的速度趕不上飛的,等她追過去時,對面的人已經打了起來。
“都是自己人!别打啦!”
柳梢梢想要上前拉架,奈何腿短手短還不會飛,連天上的人衣角都碰不着,圍着口井急得團團轉。
打得火熱,無人搭理。
柳梢梢眼神四處尋找,朝地面一望,忽地急中生智,撿起顆稱心的石子,朝空中一扔。
好巧不巧。
柳梢梢躲在樹後,蒙住腦袋,假裝不是自己。
可仍然能感受到上空淩厲帶着怒火的目光。
“他是鶴月派的弟子,看他們腰間的玉佩!”
劍修向來窮,下山也沒富餘的銀兩換常服。
柳梢梢偏得不信宋淩玉沒注意容珩腰間的玉佩。
他是故意的。
容珩側目,假山旁的少女雙手環圈大喊,頗帶着些破罐子破摔的滋味。
無痕劍于掌心輕旋,容珩靜默盯着面前唇紅齒白的少年,濕冷的夜風吹拂衣擺,腰間的玉佩花穗搖曳着。
少年卻不饒人,劍尖一揮,數影齊發。
這下不流點血是不行了。
……他倆是有仇嗎!
這可是本書男主,傷了他,遲早得倒大黴!
思及此,柳梢梢連忙掏出懷裡的保護符,這是她爹下山前給的,總共也就一張,是給她保命用的。
她朝上空一揮,閉眼咒語一念,光圈乍起,以符紙為界,漸漸擴散成半球形。
少年神色抖變,擰着眉頭,複而朝下觀望。
隻見少女半張臉隐匿于黑暗中,眸子晶亮,神采奕奕,目不轉睛地盯着白衣隽秀的青年,是難抵的尊羨和愛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