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隙中的苔痕青青,樹枝繁茂重重疊疊成蓋。中島敦同和泉澈白在這個秋初第一次交流,而這正是中原中也想要的。
“你說她隻是需要把刀,可刀也有在哪?什麼樣的刀?刀會不會蝕主?忻子喜歡這刀嗎?”
“一切答案也要由忻子自己去尋找。”
“你的後兩句話,我很認同”
話鋒一轉,和泉澈白又道:
“但中島君,你說将忻子永遠呵護在羽翼之下,可她不是寵物,她總有一天會奔向天空”
中島敦啞然
“在此之前,她需要有自由飛翔的能力”
接下來和泉澈白的話更是一針見血
“我想中島君深有體會,在17歲之前,你一直處于在政府、孤兒院和學校的溫床裡,所以在被趕出孤兒院後,才會沒有任何謀生手段乃至流落街頭。”
貼在褲縫的手猛地抓緊布料,中島敦捏着終端低下頭,身軀不由顫抖幾下
“我不敢說我的教育多麼好,至少我敢保證如果面對同樣的局面,忻子不會落的同你當初那般下場。”
鳥聲鳴鳴,正因為太陽的存在,他所在的角落陰暗格外明顯
水菅仙的果實壓彎青莖,中島敦也似不堪重負地靠着牆慢慢向下蜷縮在地上。
白色碎發遮住半張臉,黑壓壓隐藏他眼裡的情緒,周身的氣息無一顯示他的狼狽。
“你是說把自己女兒放到黑手黨身邊的教育?”
譏諷的聲音猝然響起
中島敦擡頭,看着太宰治緩緩從更深的角落走出,來人身上混雜的氣息驅散牆後的陰濕,白發下隐隐泛着的淚光有了發洩口般霎時滑落。
太宰治在失魂落魄的中島敦身前站定,俯視着他,對他的狀況未發一言。
牆角不知名的青草開着星星點點的六瓣白色花朵
太宰治蹲下身,不甚在意般輕拍了下中島敦的肩,然後手掌轉移方向,骨節分明的尾指快速勾住終端放到自己耳邊。
“呐,這位偉大的父親,你不會是想說彭格列也是你女兒的曆練吧。”
不,應該說是退路
無論是彭格列、夜鬥、南靈忻子國小就讀于的櫻蘭的人脈...都是他和系統給她謀的退路。
她和阿尼亞不一樣,阿尼亞是以團寵設定創造出來的
而她注定會從一個溫柔的少女因為天啟病毒而變得面目全非,不得善終
這些事無法明說,面對太宰治嘲諷的話語,和泉澈白神色淡淡的嗯了聲。
“噗哈哈哈哈”
中島敦眼睜睜看到太宰治聽到“烏丸蓮耶”的“嗯”後,突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後背彎成了一個誇張的弧度。
系統聽到對面癫狂的笑聲,緊皺眉頭
“他這是發什麼瘋?”
和泉澈白搖了搖頭,他總覺得這人接下來說不什麼好話。
笑聲戛然而止,隻見太宰治突然一個回彈,挺/直腰闆,嗓音因為剛剛的放聲大笑現在有點磁性的沙啞。
“真是絕妙啊~把彭格列這個龐然大物當曆練,結果人家一根頭發沒掉,讓自己女兒差點死了,在病房躺了一年多”。
果然,和泉澈白的預感成真
“碰的一聲,血肉都翻出來了”
他怎麼能這麼輕浮地用忻子的苦痛來開玩笑!和泉澈白清俊的面容驟然陰沉下來。
“太宰治!”
中島敦見情況不對,焦急出聲,“太宰先生!”
太宰治對着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在和泉澈白說出那句“嗯”的回答時,他們的任務便已經圓滿完成了。天啟病毒與彭格列的事确實與烏丸家族無關。
可太宰治還在不斷悶聲低笑
周遭寂靜,中島敦眨了下眼,心髒間間續續跳動,他有片刻與太宰治共頻
他乍然驚覺
太宰先生...是在氣憤嗎?
和泉澈白和系統同樣意識到這點,回想着剛才的話
和泉澈白并不在意自己說的話有多傷人,一是事實如此,二是中島敦現在也不再是當初溫床裡的小孩。
和泉澈白緩了緩情緒,鄭重道:
“剛才我說話的确太過無禮,在此我向中島君道歉,但同樣,以我女兒傷痛開玩笑的太宰君也請為忻子道歉!”
太宰治神色恹恹,寥寥幾句便摸透對面人的性格,無趣
“烏丸先生可真是夠霸道,說别人時沒見你愧疚,說到你在意的人了,反倒能道歉了。”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居高臨下的傲視别人,偏偏還有披層通情達理的光鮮皮囊。
和泉澈白對明裡暗裡的諷刺不置一詞,淡漠的眼尾上挑,那又如何?
他有底氣可以供他随心所欲
長眉一攢,和泉澈白的東方骨相在燈光下清晰可見,皮膚冷白,他不想再同太宰治拉扯,“道歉。”
太宰治一反常态,認認真真道了歉,引得中島敦又是松氣,又是感激又是好奇地反反複複看了太宰治好幾眼。
緊接着,中島敦的心髒被太宰治硬生生扯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