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師:“打開吧,進都進來了。”
貨車司機心裡念着可不是我要打開的,然後擰開鎖,推開門。
主殿又大又寬闊,高大的銅像占據了整個殿的絕大部分空間,能工巧匠雕刻出他們的面容,又叫他們的眼睛像是慈悲地看着來人。
幾人都懸着心。
他們慢慢地探索着,這裡好像很久都沒人來了,但到處都是好聞的香火氣。
“你們不覺得很詭異嗎?”年紀最小的男高看向衆人。
“哎呦,再可怕的都見過了,小晨要是害怕就跟兩位大哥哥一起睡。”
呂小晨,是男高的名字,他有些不情願地走向衆人。
他們都累了,确認沒什麼危險之後全都在安置床鋪。
天氣沒那麼冷,因此他們大多是把多餘的外套鋪在地上,女生一堆男生一堆,女性有分析師,銷售員,男性有貨車司機,中年男人以及年紀最小的男高。
男高不喜歡這兩個跟爸爸差不了多少年紀的所謂大哥哥,他更喜歡和靈異博主和魏青玩,但這兩個人都不在。
分析師在地上列出所有可能性,這種時候,她竟然想,要是會算卦就好了,還能算算卦師在哪兒?有沒有事?哪怕隻是心理安慰也算好了。
這裡是很詭異,到處都散發着陳舊的氣息。
大門吱呀一聲,大家都緊張地看着大門。
忽然從門縫裡伸出一條骨瘦如柴的手臂,衆人吓了一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門徹底推開,才發現是廟門口的老婆婆,她端着一碗藍綠色的紅薯稀飯,笑容滿面。
她是好心來問他們有沒有吃飯的,可惜這些年輕人大多嫌棄她手中的食物,以及那充滿油漬的缺口瓷碗——感覺跟門口大黃狗吃的差不多。
衆人退避三舍,紛紛表示自己不餓。
老婆婆有些失望,她臉上的皮肉都松懈了,一旦拉下臉眼窩處就有兩道可怖的紅色,她佝偻着背,一步又一步端着飯離開了。
“這是來試探我們的還是?”
“不是的,我家裡老娘就這樣,自己舍不吃舍不得穿,把飯都放壞,衣服也被老鼠咬爛。”
“他們平常就吃這個?”銷售姐震驚了。
“老人嘛。”貨車司機年齡最大最知人間疾苦,聽銷售姐這樣說深覺矮了一頭。
天然的,女性和女性待在一起,男性和男性待在一起,但是銷售姐不太喜歡分析師,分析師總是不理人,男高也不喜歡那倆男人,于是陣容重新劃分,分析師獨自行動,銷售姐哄小孩似的經常跟呂小晨待在一塊兒,中年男人則和貨車司機包攬了大部分的開荒行動,比如給大爺大娘們幹活換糧食,比如打水拔草清理廢物。
貨車司機幹活的時候,順便把滲人的佛像蓋上了。
銷售姐自發舉手去跟村民打聽情況,但她要帶着呂小晨一起。
分析師撂下一句我四處看看,就順着周圍建築研究當地風化和那些柱子上的碑文。
幾人簡直像是來度假的,每個人也都選擇了适合自己的方式——野營、人文關懷、地質勘查。
晚上,大家甚至吃上了烤雞。
貨車司機是個相當能幹的男人,他去撿了柴,做成了火堆。
中年男人是個談生意的好手,他找村民換來了雞。
貨車司機會烤肉,他最喜歡跟朋友在外面吃燒烤喝啤酒,平常有時間也會出去跟家人野餐。而且,他自覺是這群人的家長。
火堆燃起來了。
吃飽喝足大家都有些醉意,這種沉醉并不是酒精帶來的——那些老人倒是釀了酒,但裡面泡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被幾人婉拒了——而是被恐吓了十幾天之後的短暫松懈。
他們甚至在幻想自己已經從那個詭異的地方出來了,隻是不知道在哪個山坳裡。
畢竟,怪物的世界怎麼會有這麼多栩栩如生的人呢?
銷售姐說着自己套來的消息。
“這個橋是半年前斷的,原本說是要修,但不知道為什麼,一夥人說他們沒錢了(銷售姐停頓了一下,她吃得有點撐),另外一夥人說是覺得不值,反正承包商跑路了,也就一直沒人來修。”
“所幸他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這半年竟然也沒什麼人探望。唉,年輕人都出門打工,老年人還留在原地。大概也隻有每年過年的時候才能熱鬧幾天了,熱鬧幾天又回到清冷。”
呂小晨不悅地嘟囔:“他們有的也是自己要留在這裡的,我爸媽說要接我爺爺奶奶過來,但他們就是不願意來,每年我們還得花費好長時間堵在高速上,想想都煩。”
銷售姐是快四十的年紀,她從最開始被邀請過來一日不拉地塗着大紅色唇彩,她說就算是身在險境也不能落魄,死也要美美的。
同時她也有個代表美麗的名字,她叫楚麗。
她已經不年輕了,但化妝似乎是她的執着。
化妝代表了她的勇氣,代表了她每一次奮起的瞬間,是她努力生活的證明和旗幟。隻是她看向年輕的卦師和分析師的時候,那滿是膠原蛋白無需點綴的臉蛋,還是讓她原本美好向陽的心态皺起些微不平順。
楚麗看着呂小晨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又像是看到了自己的過去。
還是小屁孩啊,有什麼話想說就說了。
楚麗拍了拍男孩的腦袋。
“不能那麼說長輩,他們一輩子生在這兒長在這兒,最後也會選擇死在這裡。不葬在這片土地裡,他們走也不會走得安心。”
就算是吧,呂小晨撇嘴。
楚麗接着說:“我問過他們,這是什麼神,他們把這座寺廟形容得神乎其神,幾乎什麼都能做到,并且,他們以此互相制約,在佛面前不可偷盜行竊,不可辱罵欺淩,不可心懷不軌……我說有些時候就算是騙了别人也很難發現,他們聽我這樣說就很大聲地訓斥我,他們像是中邪了,他們說:全能佛會看到的,他們能看到一切,并且懲罰有罪的人。全能,對,這是他們給這裡的佛起的名字。”
楚麗說完大家都陷入沉默。
過了很久中年男人再一次像個盡職盡責地寝室長一樣說道:“不早了,我們先睡吧,明天再說。”
“先睡吧。”“是啊,大家都累了一天了。”……
楚麗有些氣餒,本來還想聽聽其他人會怎麼說呢。
第二天,分析師就見到了卦師,她很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