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淵眸光明滅不定。
白肆上前,擋在何青棠身前,對何青栀怒目而視:“盛會時欺負斂雲峰弟子,現在又欺負師姐,你真是太過分了!”
“你知道什麼!?”何青栀不敢直視何青棠的眼睛,面對白肆時反倒起了火氣:“你以為她是什麼好東西嗎?”
白肆怒道:“你憑什麼說師姐是天妖?憑你這張嘴嗎?”
何青栀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當然不,閑話不多說,我懇請機樞會宣證人入殿。”
高座上機樞卿點頭,他們面容皆被一張鐵面覆蓋,沒人能揣度面具下的表情。
被宣入殿的是位約莫二十出頭的妙齡女郎,着桃紅襦裙,頭上壓着幾枚素銀扁方,看見何青棠時趕緊低下了頭:“盈盞見過各位大人。”
“何青棠你還記得她嗎?”
瞥見盈盞懸在腰間的機樞印,何青棠衣袍下的雙拳攥得死緊。
“真是難為你找得那麼仔細。”何青棠道。
盈盞擡眼看了眼何青棠後立刻收回視線,眉眼低垂,機樞卿中看上去地位最高的那位在這時開口道:“我們隻是問些問題,你照實回答便是,在機樞會面前,你無需顧忌。”
盈盞點頭稱是,何青栀道:“我隻問你一句,八年前你跟在何青棠身邊伺候,她可曾表露過什麼異象?”
盈盞道:“異象?”
何青栀道:“你不是見過她施法時的樣子嗎?大人好好想想。”
盈盞頓了頓,道:“這……棠小姐進青龍殿後脾氣孤僻得緊,不喜外人近身,便是在下也不能常伴在側。恕我實在不能作答。”
“施法?師姐在斂雲峰修行多年,她有沒有異象我們難道不清楚?栀小姐請這麼個與我師姐多年不見的婢女過來算怎麼回事?”白肆冷聲道,何青栀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讓他感覺不可理喻。
何青栀在氣死人的方面可謂天賦異禀:“白仙師此言差矣,氣息可以遮掩,真容可以藏匿,這對妖來說又不是什麼難通天的事。白仙師如此着急,很難不讓人懷疑你是否與天妖後裔同流合污啊。”
白肆好不容易壓下的憤怒情緒噴湧而出,臉頰漲怒得發紅,然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麼有營養的詞反擊:“你!不可理喻,真是……真是不可理喻。”
何青棠就比他平靜得多,抛出的問題也更犀利得多:“你在懷疑青龍殿與斂雲峰的公允?”
何青栀通身一滞,不光是她,就連機樞會也要顧慮青龍主和泠玉仙君幾分。這也是機樞卿同意私自帶何青棠受審而不通知青龍殿的原因,反正何青栀所述屬實自然是好,不屬實就是何青栀一己私心作祟,左右怪不到機樞會。
何青棠冷笑了聲,對何青栀道:“還有什麼你盡管來,不要牽扯無辜的人。不過你要想好,過了這次,你就沒法回頭了。”
何青栀轉而對盈盞道:“你倒是說啊!”
盈盞卻道:“我那時也才十三歲,請栀小姐不要為難在下。”
何青栀簡直氣得渾身都在抖,何青棠柳葉眉微挑:“這便是你的人證?”
何青栀怔怔地看着盈盞,盈盞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何青棠。視線在何青棠與盈盞間掃了一圈後,她很快意識到盈盞很早就被何青棠收買了。
她一掀衣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對高座上的機樞卿叩首道:“青栀今日殿中所言句句屬實,我請求機樞會調用天懸鏡驗明正身,如結果與我所言相悖,便教我母親泉下不甯,玄武殿程氏全族不得善終。”
此言一出,玄武殿方向的座位有人幾乎要拍案而起,幾個機樞卿皆竊竊私語起來。
她這誓言發得太毒太不留餘地,玄武殿的幾個長老皆面露不虞之色,雖然何青栀與玄武殿關系密切,但今日的指控多半并非玄武殿的指使。
機樞卿們互相間不知道交談了些什麼,結果莫衷一是,他們到底顧慮着青龍主。
何青栀又是一記叩頭,額頭落在地磚上的聲音蓋過了所有人都交談:“天妖後裔,甯可錯殺,不能錯放。”
機樞殿内安靜一瞬後,其中一位機樞卿朝側殿的方位點了點頭。
所謂天懸鏡,其實就是一面巨大的鏡子,據說是采女娲補天遺留下的靈石煉化而成,任何非人之物都會在鏡中現行。
白肆有些不滿:“你說照就照?你說什麼師姐都要聽你的?你以為自己是誰?”
何青棠緩步走到他前面:“好了,機樞殿前不得無理。”
說完,回頭看了眼白肆,似是有些憂慮,機樞卿道:“姑娘不必緊張,隻是一個簡單的過場罷了。”
“且慢,若我不是你們說的勞什子天妖又當如何?”何青棠神色淡然道。
機樞卿道:“有罪論罪,有罰論罰。”
正在這時,殿門外傳來一聲悠長而嘹亮的通報:“青龍主到——泠玉仙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