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這都是在幹什麼?”
驚辭提高音量,鄭重其事地說道:“肅靜!肅靜!王爺口谕!”聞聽此言,滿朝文武百官紛紛噤聲,偌大的朝堂之上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驚辭。
驚辭深吸一口氣,接着說道:“王爺說,陛下昨夜染上風熱之疾,需要靜心調養,這幾日的早朝暫且交由曲太傅全權處理!”
話音剛落,人群中又引起一陣騷動。
曲止走上前一臉驚愕地站出來,急切地問道:“陛下嚴重嗎,太醫怎麼說?”
驚辭微微搖了搖頭,回應道:“具體情況屬下也不甚清楚,王爺隻是如此吩咐,其餘的并未多言。”
站在謝政卿身旁的那位大人忽然瞥見地面上躺着一本小巧的冊子。他心生好奇,便彎下腰去将其拾起。輕輕翻開書頁後,僅僅隻是粗略地浏覽了幾眼,這位大人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這本小小的冊子裡面記載的竟然風月話本!而且更令人驚訝的是,這正是那本備受矚目的《王爺别愛我》的後續之作。
要知道,幾日前王爺可是下達了命令,責令衆人四處找那位撰寫這些話本的始作俑者,但始終未能如願以償。誰能想到,竟是這文官寫的,居然就是眼前的謝大人!
那位大人猛地将手中的小冊子舉在手中,他扯開嗓門兒大聲叫嚷起來:“謝大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編纂王爺與陛下……王爺英明神武,豈能如你肆意胡謅亂扯!”
這突如其來的喊叫聲驚動了不遠處的驚辭,“這位大人又吵什麼呢?”
驚辭與曲止一同快步朝着謝政卿所在的方向走來。
眼看着兩人逐漸逼近,謝政卿将那本小冊子奪過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其迅速塞進自己懷中。同時,他嘴裡還不停地念叨着:“沒……沒什麼。”
他心中卻是叫苦不疊:我竟把這個要命的小冊子給帶了出來,偏偏被人給發現了!這該如何是好!
梧桐殿内,徐老太醫為蕭逸把脈,顧懷安站在一旁急的直跺腳。
“徐太醫,陛下如何?”
徐太醫把完脈搖頭道:“昨夜又是飲酒,又是吹風……哎!”
“王爺,恕老臣直言,陛下此番風熱來勢洶洶,這是風熱頑疾,在此期間會有反複風熱的情況,王爺務要憂心,挨過今晚,便會好受許多,若反複發熱,也務要憂心,再喚老臣施針便是。”
“那老臣開幾副藥方,王爺先喂着。”
“好,有勞徐太醫了。”
隻見徐太醫緩緩地站起身來,他輕移腳步來到桌旁,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汁,書寫着藥方。
另一邊,顧懷安坐在蕭珩的床頭,手中緊緊握着一塊潔白的帕子,輕柔地為蕭珩擦拭着額頭上不斷滲出的汗水。
此刻的蕭珩面色蒼白如紙,因着身體的極度不适緊皺眉頭。
不一會兒,徐太醫便完成了藥方的撰寫。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折好,然後遞到一旁等候多時的小桂子手中,并囑咐道:“快去按照這個方子抓藥,切莫耽誤了時辰!”
小桂子連忙應聲道:“是,奴才這就去!”說罷,他便急匆匆地轉身離去,前去抓藥。
徐太醫緊接着又邁步走向蕭珩的床邊,對着顧懷安說道:“王爺,請您先避讓一下,老臣要即刻為陛下施針。”
聽到這話,顧懷安點了點頭,輕聲回答道:“嗯。”随後,他輕輕地站起身來,退到了一旁,目光始終關切地落在蕭珩身上。
此時,隻見驚辭快步走了進來,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說道:“主子交代的事屬下已經辦妥。”說罷,便将一本小巧精緻的冊子遞到了顧懷安的手中。
顧懷安眉頭微皺,有些不耐煩地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本王哪裡還有閑暇功夫看這小冊子。”
驚辭走上前壓低聲音:“主子,請您移步這邊,容屬下跟您詳細禀報。”于是,顧懷安略帶疑惑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顧懷安就看到謝政卿正筆直地跪在殿外,隻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人瞧着可憐兮兮的。
驚辭道:“主子,之前一直在追查的那些話本背後的主謀,如今終于被我給抓到了。”
聽到這話,顧懷安不禁輕咦一聲,目光随即落在了驚辭剛剛遞給他的那本冊子上。他伸手接過小冊子,輕輕翻開,快速浏覽了其中的幾頁後,又重新合上冊子,轉頭看向謝政卿,沉聲道:“謝大人,這風月話本你寫的?”
謝政卿身體一顫,額頭上冷汗直冒,但還是硬着頭皮應道:“王……王爺,的确是臣所寫。”
顧懷安臉色一沉,追問道:“謝大人,你身為朝廷命官,不好好奉公守法,為何要去寫這些東西呢?”
謝政卿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如實答道:“回王爺,俸祿不夠花,隻能靠此來賺取一些微薄的銀兩以維持生計。”說着,他微微擡起頭,用充滿哀求的眼神看着顧懷安。
顧懷安見狀,心中雖有不滿,但也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于是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道:“起來回話吧。”
謝政卿如蒙大赦一般,趕忙道謝:“多謝王爺。”接着,他顫抖着雙腿艱難地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冠。
謝政卿倒是毫不畏懼,他迎着對方的目光,老老實實回答道:“回王爺,這俸祿的确不夠花銷啊。”
“王爺确實為臣們提供居所,但并不包含吃食、衣物等日常所需之物。王爺有所不知,此地物價高得離譜,臣實在是迫于無奈,才不得不另尋生路啊。”謝政卿一臉愁容地訴苦着。
“貴?我西川物價跟上陽相差不大,能貴多少?”
謝政卿道:“王爺明鑒,鎖關城内的一擔糧食竟然要賣四兩銀子,而臣每月的俸祿不過區區二十五兩而已。此外一件普通的衣物就要花費十五兩銀子,如此高昂的價格,臣着實消費不起啊。沒辦法,隻能靠着寫書掙點小錢維持生計。臣好像并未否觸犯了我朝的哪一條律法?況且,微臣所著書籍每本僅售八十文錢,所得利潤還不及開銷的十分之一。”說到此處,謝政卿不禁搖頭歎息起來。
這時,一旁的驚辭插話道:“主子,其實在鎖關這裡,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商人小販,對遷都來西川的大臣百姓很是區别對待,這種情況持續很久了,卻始終未能得到妥善解決。”
聽聞此言,顧懷安臉色愈發陰沉質問謝政卿道:“既然如此,為何在早朝上無人提及此事?”
隻見那謝政卿緊緊地咬着牙關,面部肌肉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着,他用充滿憤恨和無奈的語氣說道:“我們哪裡敢說啊!我們從上陽一路奔波至這西川之地,本就如同寄人籬下一般,小心翼翼的活着,拿着王爺的俸祿,再提要求,豈不有要跟西川人徒增憤恨。”
作為遷都人,被原住民排擠,是他這個當王爺的責任,沒能早些察覺。
顧懷安輕輕歎了口氣,緩聲道:“罷了罷了,關于你撰寫本王與陛下相關話本之事,就此作罷。本王不會繼續追究下去了。不過呢,謝大人方才所言,本王自會放在心上,并尋機妥善處置的。”
謝政卿感激行禮道:“那臣就在此謝過王爺了。”
顧懷安将小冊子遞給謝政卿,謝政卿接過日後鞠躬:“臣告退。”
驚辭望着遠去謝政卿道:“主子,就這麼算了?”
“嗯,謝大人,養家糊口不容易。”
“對了,謝大人臉上這傷,你打的。”
驚辭道:“主子冤枉啊,謝大人在朝堂跟武将打的,要不是曲學士攔着,屬下趕到的及時,謝大人就不隻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