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清冷語氣。
聽令步辇止住。
灰白袍子的柳太監,貼近,恭敬詢問,“陛下。”
“把頭擡起來。”
步辇一圈的太監,以及剛好過路的奴才,都懵了,不知陛下指誰,全欻欻欻擡頭。
孟斯鸠也擡頭。
見陛下眼光落自己身上。
陛下:“還真是你。”
孟斯鸠:好巧。
餘光一掠——這條道,同樣穿翠虬色,剛好路過的太監,有幾個。
不敢造次,“陛下。”
陛下:“什麼事兒?”
孟斯鸠:路過。just so so。
“奴才…想見您了。”
陛下微愣。
再度啟唇時,不滿口吻,“适度谄媚可以,拍馬屁别拍腿上了。”
我真沒有谄媚啊——我想把金月餅快點交給你啊——
孟斯鸠抿嘴。
灰白太監聽聞陛下語氣,便替及驅趕,“今日若無你當值,勿前置養心殿周圍、閑雜擾路。”
“是。”孟斯鸠垂頭後退一步。
步辇繼續。
“跟過來。”
原是幾名灰白袍子緊跟。過了幾步,發覺陛下觑着眼看他們!
立馬撤出來一位,倒回孟斯鸠面前,低聲,“陛下說——你,跟上。”
“…哦…”孟斯鸠趕緊跟上步辇。
養心殿内,陛下換上閑适寝服後,才讓他進入。
旁人依次退出。
孟斯鸠為自己捏了把汗。
陛下好像不太想搭理他。
淺色寝服的陛下少了些淩人赫赫,有倦意,往龍榻方向去。
孟斯鸠在身後小步跟着,于榻前幾米止住。
陛下也站停,不說話。
孟斯鸠擡臉,看周圍,沒人,機靈上前為陛下,鋪衾被。不知具體鋪法,按自己想的來。
鋪好,兩掌朝榻一擺,客服微笑,示意陛下您請。
肉眼可見陛下的嫌棄神情。
孟斯鸠撇嘴。
自己又不是近身侍候的,哪裡知道具體怎麼鋪,鋪這麼好,已經很用心了。
入榻前,陛下終是啟唇,“來幹嘛的。”
孟斯鸠跪下,掏出金月餅,雙手托住,上遞,“陛下。”
微垂的頭,聞陛下一絲笑,“給朕的?”
孟斯鸠點頭點頭點頭。
“起來罷。”
孟斯鸠:“是。”
“哪兒來的。”
孟斯鸠老老實實,半點不敢撒謊,“皇後娘娘賞給奴才的。”
“跪下罷。”
正起身起至一半的孟斯鸠,無語啊——無了個大語啊——
深吸一口氣,又膝蓋彎下,跪回去。
陛下入榻。
珰…珰珰…哒哒哒
金屬塊狀物滾落的聲音。
滾到孟斯鸠膝前,迫停。
陛下冷冷看他一眼,“既是皇後所賜,何故上交。”
孟斯鸠懇切,“昨夜長信宮,大宮女說皇後娘娘賞給奴才月餅,奴才感恩收下。回至廂房,拆開,才發覺是金子所制…”
誠懇,“奴才不知皇後娘娘何意,但這顯然不是奴才該得的。直接退回怕沖撞冒犯了娘娘,奴才一時沒有辦法——故上交給陛下。”
“太後的金瓜子都能收。”陛下戲谑他,“皇後的金月餅有什麼不能收的?”
孟斯鸠擡臉看他,“金瓜子收下,是陛下您同意過的。金月餅——沒有。”
“非要朕同意。”
孟斯鸠:“是。”
良久,陛下:“皇後無過多想法,既賞你,你就收着。拾起來。”
孟斯鸠聽的有些懵——陛下這麼愛猜忌的人,都不多加揣測皇後如此大賞賜舉動——說明,皇後平時人是真的又好又單純。
不禁腹诽:這叫什麼,這叫側面烘托。
聽話拾起金月餅。
剛要開口道謝。
被陛下打斷,“朕以為,你把你的金瓜子融成了月餅形狀,交予朕。”
金瓜子,金瓜子。
天天惦記老子的金瓜子!
孟斯鸠未吭聲。
陛下已散下黑如墨的長發,眼神示意。
孟斯鸠起身,放下帳幔。
紗制浮動,即将拉嚴實,還剩些縫隙,陛下看着他,“昨夜囑人賞給你的中秋慰品,用了麼?”
孟斯鸠停住手中,“還未。”
昨夜是一籃子糕點——着急看金子,拿過托盤就讓嚴太監出門了,忘記讓他當面試吃。就沒用那些糕點。
補充,“奴才昨夜在想金月餅的事,惶恐一整晚——忘記吃陛下賞的糕點了。”
陛下閉上眸子。
孟斯鸠把那剩的一角,拉嚴實。
跪回去。
腦袋一晃!
!
孟斯鸠立馬清醒!
本來看帳幔嚴實,早就調整好了偷懶跪姿。
結果,跪着跪着,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都怪這殿内比清晨的室外暖和舒服。
虛心擡眼,還好陛下沒醒,帳幔嚴實——不至于發現自己跪着睡了一覺。
“跪着,你都能睡着。”帳内傳來。
孟斯鸠:…
啊——
你什麼時候醒啦!
看向窗外,應是接近中午,日頭升的很高很高,很亮很亮。
陛下聲音完全無惺忪之意,“回去罷。”
孟斯鸠:“是。”
攥着金月餅。剛才偷懶了,跪的不疼,就是壓的有些麻——撐地起來。
“奴才告退。”
扶着宮牆走了幾步,不太麻。正常走動,回廂房。
“小嚴子,過來。”
嚴太監:“孟公公。”
孟斯鸠提起托盤上的糕點籃,随手抽一個,掰一半,給嚴太監。
嚴太監吃了。
孟斯鸠又随機翻一個,掰一半,給嚴太監。
嚴太監吃了。
還挺香。
孟斯鸠都舍不得掰了。
再掰一個吧。
又從較下翻出一個,可指腹卻接觸到了不一樣的質感——孟斯鸠掩住神情,正常摸出一個糕點,掰一半,給嚴太監。
嚴太監吃了。
“行了,退下吧。”
嚴太監:“是。”
孟斯鸠關門兒,拴好。
将籃中糕點全部清出來。
!
難怪提着籃子覺得重呢,以為籃子過度包裝了…
底下一層竟全是金元寶!
上面黏了些糕點屑,卻依舊美貌。
孟斯鸠,亞麻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