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相見歡”指的是誰呢?松鼠?青蛙?山雀?竹鼠?雉鳥?黃條子?還是熊九、洛不覺、冥邈?無數面孔閃現小木腦海,擠得幾欲爆炸。
“竹貊!”
族長一聲吼把小木從自己的世界拽了出來,女兒的反應讓它很是擔心:“大祭司,是不是說得太早,它承受不住神念?”
“預言已經實現,不存在洩漏天機的可能。”
小木眼神重新聚焦,喘着粗氣說道:“母親、大祭司,我無礙,隻是在回憶一些細節。”
正說着它突然反應過來:“所以您是擔心洩露天機才什麼都不對我講?”
“沒錯,天道既然選擇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們,那我們就必須守好這個秘密,否則恐引來滅頂之災。一場山火既給了一個遮掩的借口,又暗合了預言,我就順水推舟了。”
得知全部前因後果,雖然早有猜測,但小木仍覺得自己像是埋怨過一隻無人操控的舟。對母親,一種難以言喻的“愧疚”感湧上心頭。
在族長示意下,大祭司悄然離場,大殿裡又隻剩下母女兩熊。
正暗自神傷的小木絲毫沒察覺到母親靠近,直到一股涼意從耳朵傳來。
“我從來沒有覺得你給我丢臉。”族長為小木仔細塗抹着膏藥,“孩子受傷哪有母親不疼的?”
小木側頭看向母親雙眼,沉浸在此刻溫馨。
“但我不後悔送你到霧竹山去。”
“為何?”
“終日閑散,不思進取,不是你應該過的生活。你明明有很強的天賦。此去霧竹山,我看到了你的進步。”
母親還是那個一心為神熊族的族長。
“母親便這麼着急?三百年前我才三百歲,此時不過剛滿六百歲,我的熊生才剛剛開始,還有很長的歲月。”
“如果正是此時需要你呢?”
小木沉默了,正如在霧竹山的最後一天,那是霧竹山衆生最需要它的時刻,自己用盡渾身解數卻隻能以命相博才能換來一個暫時的安甯,而洛不覺他們一來便解決了問題。
如果神熊谷遭遇危機,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修行在勤,神熊谷的平靜是靠實力換來的。你以為族内所有熊都服你這個長女?你将來能護族人安甯嗎?擁護竹姰不是一場針對?”
不論将來是否繼任,小木被母親一通诘問逼得無法開口。
“神熊族生來可修行,不似尋常食鐵獸。你可還記得修行九階的細節?”
“脫塵,洗髓,鑄靈台。此三階為識。脫去凡塵,便始修行;積累靈力運轉,一一打通身體所有竅門,潤洗骨髓強化筋骨,便是修行第二階洗髓;靈力彙聚,識海鑄台,以靈台可馭全身靈氣,這就是第三階鑄靈台。”
“鍛骨,蛻竅,塑真身。此三階為體。打碎重鍛全身筋骨,可煉得金剛鐵骨;蛻去凡身□□,聚靈生肌,方得‘刀槍’不入;肌骨重生後身念合一,真身方成。”
“相神,問心,逐天道。此三階為運。神念初顯,相看大道擇成仙之路;探心魔,渡心劫;大道将成,渡天劫即可飛升逐天道。”
“不論人、靈、鬼,一階三層,初期,中期,圓滿。自修行起,壽數憑階數增長。識三階,一階得增五百壽命;體三階,一階得增一千壽命;運三階,一階得增兩千壽命。飛升後由天道抉擇其壽數。”
小木認真作答曾經在族内學到的知識。
“沒忘記其中因果便好。你可知竹姰、洛不覺、冥邈是何階?”
“洛不覺、冥邈出手便制服鍛體初期的對手,雖有法寶傍身,想來至少有鍛體中期修為。竹姰未見它出手,它隻比我小一百歲,又常年在谷内修行,應該在鑄靈台圓滿了吧。”
“你猜得沒錯。”族長昂首深深出了一口氣,“在霧竹山的這些年,你修行被耽誤了,不能怪你。能到達鑄靈台圓滿已是不易。它們如此年輕能達到這個修為也是有原因的。”
“是因為那些有黑氣的無名屍身嗎?”
“不錯。陰影之下惡意橫生,三界恐怕不再平靜,諸多小輩都曾出門曆練。你既然回來了,就盡快煉化綠玉君贈你的竹髓吧。”
“好的,母親。”小木乖巧應是。
族長再次擡掌去撫小木,這次小木沒再避開,掌心與柔軟的臉頰相觸,再看看頭頂那戳呆毛,族長常年嚴肅的臉也藏匿不住笑意。
“父親可在谷内?”
族長搖頭道:“它又出谷遊山玩水去了,端的是逍遙自在。”
小木嘿嘿一笑:“父親能找到自己的樂趣也不失為一件幸事。”
“此次大聚,我就不安排你做什麼了,好生玩耍一番便是。待慶典結束,再為你慶生辰。”
“是!”
“去吧,熊九它們在外面,吵得我頭疼。”
“那孩兒就告退了。”
三百年的困惑解開,小木覺得無比輕松,它一蹦一跳向外走去,族長看着它的背影,無聲失笑。
“啪。”
大殿的門剛一打開,外面的哄鬧瞬間停歇,黑白一片中夾着個岔色的熊九,它們一同看向小木。
小木踱步向前,站定後突然高呼:“擁抱我吧,家熊們!”
熊九一下便反應過來,定是當年之事已經說清,它一馬當先沖向小木,挂在臂膀之上,笑個不停。
再看着緊跟着湧來的族人們,小木與熊九一陣暢懷。
熟悉的日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