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爺爺說不要去那邊玩。”淮星河滿臉猶豫不明白洛不覺為什麼會提出這個要求。

洛不覺直視她的眼睛：“他不讓你幹什麼你就不幹什麼？”

淮星河無意識般點點頭可看着洛不覺的眼神心裡突然有了别的想法：為什麼全家都将爺爺說的話奉為圭臬，就連脾氣直爽的媽媽也不敢當面反駁？為什麼鄉裡長輩總是強調不要靠近山腳水塘呢？

淮星河再次回頭眺向老宅，長輩們都進屋了，她有點恍惚，那座瓦房仿佛因為他們的到來變得更沉悶腐朽了，“那我們過去瞧瞧吧。”，她說。

洛不覺領着淮星河往水塘走去，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昨晚聽到了吧。”

“啊？”淮星河幾乎沒有違抗過長輩，腦子裡還在想着被發現了該怎麼辦，反應過來後肉眼可見地情緒低落了，“是的，聽到了。”

她隻是想去問問奶奶有沒有可以給小貓用的碗，不小心聽到爺爺充滿遺憾的聲音“星河哪都好，可惜是個女孩，也許……”，傷心委屈之下她逃避般跑回房間緊緊關上大門。

淮星河并不是沒感受到他們的偏袒，但“可惜”二字還是狠狠地戳痛了她的心，仿佛她一切的努力和成績都因為性别而變得毫無意義，她的“證明”變成了一個天真的行為。

洛不覺搖搖頭帶着滿懷心事的淮星河繼續前行。

臨近水塘五米的範圍草木不生，似乎是為了掩蓋這點，周圍平實的深色泥土上堆了一層又一層枯枝落葉，因着前些日子才下過雨，踩上去腳感松軟但腐水亂濺。

水塘邊上壘了一圈石塊，不少石塊表面發黑，附近還插着木棍。

“那股瘆貓的感覺又來了。”咪咪把頭埋在洛不覺懷裡，四爪揣在肚子下面，看上去隻有一個毛球的形狀。

“這裡……怎麼會是這樣？”平時跟着長輩遠遠繞開已經養成了習慣，這是淮星河二十二年來頭一遭靠近這裡，她有點意外，“誰在這祭拜？拜誰？”

沒人回答她的問題。

“好像，從來沒有人打撈過這裡的魚。”這根本不符合鄉裡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習慣。

想到昨晚隻做了一半的夢，淮星河倏然回頭凝眉盯着山腰的老屋，接着鬼使神差般放下小木一步步靠近水塘。

“小心點。”小木對着她的背影喊。

黑色的水深不見底，水面平靜得異常，陣風吹過帶起的褶皺很快就消失了，裡面像是沒有活物，連鳥兒都繞開了飛。

淮星河隻能看見自己的倒影，她極力想看到更深處卻感到頭暈腦脹。

毫無征兆地開始下起雨，碩大的雨點突然打下，她的面龐被圈圈漣漪攪得變形，幻化成不同的模樣。

淮星河晃晃腦袋想理清思緒，眨眼間水面開始翻騰，水塘深處不停地冒出水泡，那個倒影身上束着水鍊猶如實體般猛然破水而出，雙手成爪狠狠扯住她的脖子将她帶入水下。

“撲咚。”

入水聲融進大雨帶來的喧嚣，拿傘出門尋人的秋黎和時漁恰好錯過，往更遠處去了。

冷冽刺骨的水緊緊包裹着淮星河，她屏息閉眼手腳不停掙紮對抗那股把她往更深處拖拽的力量，出現了前所未有的不适感，絕望和後悔同時湧上心頭，在徹底失去意識前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凝神靜心，睜眼呼吸。”

是洛不覺還是迷人心竅的水鬼？左右都是一死倒不如死得明白，淮星河用盡畢生的勇氣撐開眼皮。

她脫口而出：“洛不覺，真是你！”然後快速用雙手捂住嘴巴，想象中被水灌滿鼻喉的感覺并沒有出現，那股深水帶來的壓迫感也瞬間消失。

“别怕，當自己在岸上即可。”洛不覺一手擰着她後頸的衣服，一手負于腰後。

身邊人面色語氣較平時沒什麼變化，淮星河莫名地也放松下來，擡頭望向水面，那些光束在相同的位置戛然而止隻剩模糊的光斑，大雨帶來的影響已經感覺不到了，這水比想象的還要深，稱之為潭好像更合适。

淮星河感歎：“好真實的夢。”

“這不是夢。”洛不覺嚴肅地看着她。

淮星河大腦宕機手指用力掐了掐大腿：“嘶，是疼的。”可這不符合自己多年的認知啊，“剛剛那是什麼？”

“域，怨念形成的域迷惑了你的心智。”

“不太明白，我還是覺得在做夢。”淮星河擡起巴掌想扇自己卻發現水的阻力真實存在，這個動作變得艱難。

洛不覺也不和她糾結是不是在做夢了：“可能因為你是淮氏子孫，這個域針對了你，但你心思純善快速清醒過來便已無礙。”

“那要是沒醒呢？”淮星河心有戚戚。

“永遠沉睡在水底，成為這裡的一份子。”洛不覺語氣平靜，“有我在你且安心，下都下來了，随我一起去看看淮家和那些老東西都做過些什麼，你就明白了。”說完随手取出一顆晶石驅散潭底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