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如果未來真的是我最讨厭的走向,而我會不會因此而放棄,我不知道。”
吉田筱皺着眉,将因沾了雨水而挂了自己滿頭的枯葉,一片一片地撕下來,丢在地上。那隻鬼逐漸化為黑灰,在泥水裡,隻剩下上半個腦袋看着她。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是她不想要的走向了。
*
登紀子和尾崎那邊鬧哄哄的。
“這次試煉真是——不幸極了。”登紀子此時正被大雨澆了個滿頭,邊小跑着躲雨,邊問起一旁的桃惠:“但你似乎沒有試煉前那麼緊張。”
桃惠也回憶起之前自己求爺爺告奶奶的樣子,笑着搖頭:“等擔心的事情真正到來的時候,就會發現把能做到的都做到,就已經是最好的了。
“大概,我現在才弄明白師傅講的那句話——平時的練習訓練,天上都在好好的看着。”
來到這座藤襲山之前的訓練,都不會被辜負。
沉寂。
可怕的沉寂。
尾崎桃惠正覺奇怪,聽了自己這樣一頓感天動地的說辭,居然會有人什麼也不說。
孩子不說話,靜悄悄,原來是昏了!
就這麼啪嗒一聲,剛轉過頭的尾崎桃惠眼睜睜看着登紀子面朝下,直挺挺地砸進泥水地裡。那本就略顯可怖的穿着,現在沾了泥水更是不忍直視。
“我早該料到的……”
尾崎桃惠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她隻好一邊架着登紀子的胳膊,費力地把她往稍微能夠躲避點風雨的地方拖,一邊沖着呆站在原地的吉田筱喊道:
“來幫幫忙!搭把手!救一下啊!”
*
吉田筱伸手一推,将日輪刀歸鞘,并彎腰撿起斷掉的那一截,撕了塊布收好:“未來并不全然是定數,正因如此,就算是自己不想要的,也怪不了誰。”
如果未來總是可以令人接受的展開,那麼就根本不會存在——
高中生在學校離奇昏倒,來到一個口口聲聲日輪刀呼吸法,實則全是魔法的世界
——這種老套,典中典小說的展開。
至少倘若真要作為主角,從性命層面來講,她更希望自己是一本校園輕小說題材的,而不是少年漫的,邪道少年漫就更不要說了。
哪有什麼好下場的。
是缺胳膊斷腿,還是永失摯友,還是孑然一身沒了親故?
“但因為不全然是定數,所以我還是相信着有一部分的未來是由今天的我延續的,我的所作所為,終究會反映到那一部分可控的未來上。”
至少未來總不可能全都是她不想要的吧。
此時地上隻剩下了的一隻沾染上驚訝的眼球。
“你剛才叽裡呱啦的說那麼多,現在沒嘴巴了吧?說不了話,就隻能看着我說了吧?”吉田筱的語氣相當欠揍,對着地上的眼球攤開手心,亮出那枚『香車』,補充了一句:“那麼着急幹什麼,又不是留遺言。看這個,我們還會見面的,那個時候再跟我說也不算遲。”
這隻鬼大概還不知道,她即将因為這一顆小小的棋子,“心甘情願”加入這個砍掉她腦袋的家夥的麾下,并為其打工,一直打工,不斷打工——直到吉田筱生命的盡頭。
這是預言裡沒有的,最終的預言之後的故事。
*
那顆眼球沉默良久。
奇怪嗎?
對啦!眼球怎麼能說話呢!
“完了,她的耳朵消散了,是不是從那個時候就聽不到我講的話了?那我豈不是白說了。”
吉田筱猛然擡起頭,對着和歌月發問。
“我早就知道,在你沉默之後,就不該期待你還能說出什麼人話。”
“可惡,浪費了我寶貴的感情,這是損失。”
那顆圓圓的,孤零零的待在地上的驚悚眼球,終于在不遠處尾崎的呼喊中徹底破碎了。
“幫幫忙呃呃呃呃!”
吉田筱扭過頭,尾崎桃惠正以扭曲的面容,旱地拔蔥的姿勢,試圖将以面搶地的登紀子拽起來。雨水流淌在她的臉上,更是顯得這一幕相當可憐。
啪叽!
沾了雨水的手臂異常濕滑,尾崎拽不住,登紀子再一次倒在地上,像是一條韌性十足的橡皮糖。
“别擔心,她隻是做什麼都會将注意力用到百分之百,腦袋撐不住,所以會強制性的暈過去。”
看着潮濕的地上被砸出的人形坑,又回憶起原來世界自己這位友人那高聳入雲的鼻梁,吉田筱有些幻痛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先不要着急,我這就過來。”
隻不過,等她剛瘸着邁出第一步,下一秒她的思維又開始渙散。她大概又要去那個滿地都是很鹹很鹹的水,滿天都是很多很多的星星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