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費羅斯一邊祈禱自己能成功應付過去,一邊開始撥動琴弦。
從第一個音符開始,美妙樂聲如春天融化的水滴落下一般,接連不斷地從澤文懷中的裡拉琴弦上流出,泠泠潺潺,随着祂的指尖跳躍盤旋……
伴着美麗的樂聲,澤文開口吟唱起了獻給德爾斐之主、缪斯女神簇擁的領導者——阿波羅的頌歌。
“……以阿芙洛斯笛之音贊美您、赫利孔山泉的音樂之神,偉大的勒托之子阿波羅,光輝燦爛的福玻斯……”
澤費羅斯的歌聲時而清悠婉轉,時而低啞沉鳴。裡拉琴的頌音與綿綿風聲共舞,糾纏着厮磨過林梢。
……
急中生智的澤費羅斯彈起裡拉琴,為這位尊貴俊美的神祇阿波羅拍上了一記響亮的馬屁。
伸手不打笑臉人,同為神祇,自己都這麼示弱了,阿波羅應該也不至于就因為自己吹了贊美酒神的阿芙洛斯笛就非要跟自己過不去。
自己也給祂贊美個夠,阿波羅應該就不至于繼續生氣了吧。西風神暗自想着。
澤文收斂起最後一個尾音的吟唱,手指輕輕按住裡拉的琴弦止住了輕顫的餘韻。小心地擡起眼睫,偷眼看向坐在那邊的阿波羅的表情。
聽着同為神祇的澤費羅斯盡心盡力地唱誦着祂宙斯之子阿波羅的偉大榮耀,就算不爽自己在祂面前吹奏阿芙洛斯笛,這事也應該能揭過去了吧。
光輝燦爛的阿波羅不僅身形高大,還霸占在澤費羅斯平時喜歡坐的老樹樹根上,比坐在旁邊草地上坐着的澤文和雅辛托斯都要高出一截。
在樹蔭掩映下,人類軀體中神力有些束手束腳的西風神也沒能看清阿波羅的表情。
“不錯。”
阿波羅既沒有表現出被西風神恭維的愉悅,也沒有打算繼續就阿芙洛斯笛責難的意思,隻是不鹹不淡地評價道。
“看來你确實很.擅.長.為神明唱頌歌。澤文。”
隻是到了後面這句,音樂之神的語氣裡就似乎頗有所指。
澤費羅斯還沒來得及分辨阿波羅突然好像話裡有話的誇贊,雅辛托斯的聲音就插了進來。
“我都不知道你彈裡拉琴也這麼好呢。”
好在一無所知的小王子雅辛托斯适時地開口,打破了流動在澤費羅斯與阿波羅之間開始尴尬和凝固的氣氛。
“唉,看來我還差得遠呢。”雅辛托斯有些洩氣。
“别擔心,‘澤文’和我都會好好教導你的。”
聽到雅辛托斯有些沮喪的語調,阿波羅調整了一下坐姿,輕松地靠坐在背後結實粗壯的樹幹上,擡起了頭。
澤費羅斯看到阿波羅冰冷如同俊美雕塑的臉終于松下,神色中又透出了些許愉快。好像是打算放過自己了。西風神終于也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看來厄洛斯說的沒錯,像阿波羅這種驕傲強大到沒什麼弱點的神祇,應該很難拒絕别人的恭維。
澤費羅斯無意的撫摸着懷中的裡拉琴,暗暗想到。
西風神太沉醉于自己的思緒因而沒有注意到,阿波羅的那雙深藍色眼瞳,正緊緊盯着祂的小動作。
那是出色的獵手看着将要屬于自己的獵物的眼神。
*
不知道是自己那一記馬屁把阿波羅哄舒服了,還是阿波羅其實是個好脾氣的神祇。
今天一天下來,阿波羅都對澤費羅斯很是寬松,哪怕西風神已經明目張膽地沒在聽課,音樂神也沒有提問過祂,而是專心教導着唯一的好學生雅辛托斯。
就算是雅辛托斯,都隐約感覺到了澤文的心不在焉,和阿波羅對澤文的奇怪态度。
阿波羅也沒解釋,隻是懶洋洋地瞥一眼旁邊明目張膽抱着裡拉琴打瞌睡、眼睛都已經阖上的‘澤文’,就繼續為雅辛托斯糾正錯誤。
“澤文”打瞌睡的時候,柔和溫暖的風盤旋在森林之中,撩起樹葉發出瑟瑟沙沙的悅耳之聲。
微風挾着音符在空氣中流動,輕柔地掠過認真教學的神祇和小王子之間,吹拂着一人一神的發梢。
溫暖的光透過樹冠打下,随意地披在他們的身上。
好像世界上其他的煩惱喧嚣都不存在了。隻剩下了這一處美好。
“啊!”澤文突然驚醒。
正在彈奏的雅辛托斯被澤費羅斯突然發出的驚叫打斷,阿波羅也聽見了,兩者都停下來回頭看向祂。
西風神也知道自己剛才因為過于陶醉享受在音樂中,神智遊走得太明目張膽,意識回歸身體醒來時又太大聲,但祂現在也顧不上了。
因為剛才愛神厄洛斯通過祂們的盟約紐帶在祂腦海中發來了警告。
“有急事。速來浮空島。”
西風神隻能匆匆向阿波羅與雅辛托斯告辭,雅辛托斯雖然遺憾,但還是隻能與澤文告辭。
顯然澤文演奏裡拉的水平比自己高得多,阿波羅目前對自己的教導在澤文來說就有些太基礎了。澤文留在這裡也隻是陪着自己而已。
雖然沒有拆穿西風神的把戲,但阿波羅還是眯起了祂那雙冷色的雙眼,猜到了肯定是有别的神祇在呼喚西風神。
而關于那個神祇是誰,阿波羅也有大緻的猜測。
“那我們繼續學習……”
阿波羅沒有執着于馬上揪出那個家夥,隻轉過來繼續教導雅辛托斯。
畢竟自己這裡還剩一個忠誠的信徒呢。
阿波羅輕松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