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渾身顫抖，咬着唇瓣，眼睛盈滿眼淚，努力瞪大了不敢眨眼，更不敢出聲。

汐華岚山奪過像貓兒一般輕的小孩，護在懷裡，“你夠了！瘋女人！别拿小孩出氣啊！”

小孩抓住他的衣服，把頭埋進他胸前。他能感覺到小孩在委屈地掉眼淚，胸前的衣服被打濕了一片。

“但你也是個私生子，汐華岚山！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媽也不會跟我爸離婚，不會酗酒，也不會得癌症死掉！我人生大多數的悲劇都是因為你，是你！”

“你們兩個是一樣的，都是野種——”

女人見狀，越說越過分。汐華岚山快步走進卧室，把小孩放到床上。

“岚、岚山……”

汐華岚山聲音放輕，哄道：“别怕。你媽媽現在生病了，我要去幫她。安德裡歐已經睡了，我們不能打擾他休息，所以岚山等會再回來陪你，好不好？”

“……好。”

初流乃依依不舍，卻乖巧到令汐華岚山心疼。他轉過臉，在小孩看不到的地方，臉色一沉，帶着薄怒，拽着女人的手臂，把門一關，就把她拽進狹小的浴室。

汐華櫻子像個瘋婆娘不斷地掙紮尖叫，被汐華岚山毫不留情地摔到陶瓷地面上。他舉起花灑就往女人身上澆，女人跟怕水的貓一樣躲避。

但汐華岚山狠狠拽着女人的肩膀，讓她無處可逃。直到兩人身上都濕透。汐華櫻子的掙紮才慢慢小下來，最後安靜地瑟縮成一團。

汐華岚山關了花灑，頭發濕漉漉地搭在臉頰兩側，水珠從金色的頭發滴落劃過眼角，順着喉結沒入微敞的領口。現在的他跟女人一樣狼狽。

“怎麼，終于清醒了？”

女人抱膝小聲啜泣，“我大學跟着前男友吉亞凱撒去埃及，我也沒想到我會被當地人擄走……”

“我目睹那個男人……不是，他是惡魔，他殺了好多人……可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離開他……後來我從那個惡魔手底下死裡逃生，才發現自己懷了初流乃……我也不想的……”

汐華櫻子語無倫次，不斷重複，“我也不想走上跟媽媽一樣的路……我不是什麼□□……”

汐華岚山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拿下挂在牆壁挂鈎上的長毛巾，蹲到汐華櫻子面前，披在她身上。

“你當然不是。”他說，“而且我從來沒有那麼想過，姐姐。我一直都記得小時候你對我有多好，所以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隻是偶爾會為你做出來的行為感到失望而已。我隻是希望你能踏踏實實地找份工作。”

“初流乃是你的孩子。我很喜歡他。你的話會讓他傷心的。”

“姐姐啊，你能不能不要再做出這麼令人失望的事情了？畢竟媽媽已經死了，舅舅回杜王町實習後就下落不明。”

“現在我們隻有初流乃和彼此了。”

汐華櫻子的情緒逐漸穩定。岚山便回到房間換了身衣服，一邊朝床邊走去，一邊拿幹毛巾擦拭頭發。他瞥見床上中央被子下鼓起的一個小包。裡面的小孩還在一顫一顫地小聲吸鼻子。

哭起來跟他媽媽一個樣子。汐華岚山又歎了一口氣，放輕腳步，蹑手蹑腳靠近，隔着被子抱住小孩。

“怎麼了，初流乃？還在哭呢？”

這個年紀的小孩說話還不利索。但小孩帶着哭腔的小奶音悶悶地響起後，汐華岚山卻很清楚小孩在說什麼。

——“媽媽不喜歡我。”

汐華岚山一愣，心道初流乃果然把女人說的話全聽進去了。雖然平時很黏自己，但這小孩心裡還是渴望母親疼愛的吧。可他的母親自己明明自己也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還像個孩子般任性，怎麼可能照顧得好另外一個孩子呢？

于是他說：

“沒有哦，初流乃。她啊，其實非常喜歡你的。她隻是暫時還沒意識到自己對你的愛而已。有哪個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呢？”

“初流乃，你是我們都未能預見的驚喜。如果你的外婆見到你，一定會給你一個大大的親親，無比欣喜地告訴你，你是她的小寶貝，如星辰般燦爛的小寶貝。”

因為她當年就是這麼告訴他的。

——“岚山喲，不要因為你不是他的兒子而自我厭惡哦，媽媽會跟那個混蛋離婚才不是因為你呢。你和姐姐一樣，都是媽媽的小寶貝，是我無比珍貴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