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家的老房子嗎?你姐姐去意大利之後就沒人住了,一直荒廢着。畢竟除了她和她兒子,你們家也沒有其他人了。”
身後響起了旁人的交談。其中一道聲音有氣無力,沙啞難聽,像是粗劣嘶啞的烏鴉叫聲。
“這樣啊……影哥,你知道我母親和舅舅葬在哪裡嗎?”
“你想去看?我需要上班,騰不出時間陪你去。我把墓地的地址給你。”
兩個金發的男人,一個上班族的打扮,優雅幹練,身上的西裝是名牌。另一個個子稍微高一點,戴着口罩,時不時在咳嗽。他頭發稍長,淩亂地遮住了眉目,灰色的毛衣質量不是很好,到處起球。似乎不太注重細節的家夥,跟花京院截然相反。
“……不過,你自己一個人去醫院真的沒問題嗎?”
“我經常去,很熟悉。沒關系的,影哥不是很忙嗎,電話一直在響啊。”
“好吧,那你有事聯系就我。”
空條承太郎掐了煙,把手插進褲兜裡,給他們騰地。
口罩男子站在他旁邊目送同伴頂着傾盆大雨離開,自己則懶洋洋地把長柄雨傘當成拐杖扶在身前等雨變小。
兩人靜默地站在一起好一會。空條承太郎聽見了第三道聲音的響起,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誰對話。
“确實,那家夥看起來怪怪的,不過我覺得他還不錯wryyyyy!如果你是女人可以選擇他!他很關注你姐姐,該不會是什麼舊情人吧?吼↑吼↓~”
那道傲慢的聲音空條承太郎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對于他來說是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惡魔低語。
DIO,是喬斯達家族一切悲劇的開端。
*
“……那個家夥他剛才一直盯着你的袖口看,頂着這麼大雨都要溜,看來那家夥是對你起球的毛衣真的很不爽啊!”
汐華岚山單肩背着一個包,那是他的全部家當。他腦袋暈乎乎的,濕濕的風吹過,有點冷。迪奧在一旁呱唧呱唧地說着什麼,汐華岚山也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腦中裡應他。
‘他有強迫症吧。不過你别岔開話題,你是什麼散财仙人嗎?現在又讓我欠了一大筆錢,那家網吧大概是不肯讓我住了,你說我今天要住哪裡?’
“哈啊?你居然敢責備本迪奧!反正現在的天氣也凍不死人,你去公園住一晚不就好了?”
‘公園住一晚?你這個笨蛋出什麼馊主意,這天氣動不動下雨,你是覺得我燒的不夠嚴重嗎?都是因為你才害得我不能再回網吧住。我不如回去找東方警官把我抓進去呢……’
‘幹什麼不說話了?’
“……喂,岚山,你旁邊那家夥好像在惡狠狠地盯着我看啊?”
迪奧話落,飛快地縮回本體裡。
汐華岚山茫然地轉頭,看向旁邊那個身材挺拔強壯的高大男人。男人長着一張濃眉系的混血臉龐,頭上的白帽子仿佛與頭發融為一體。
“汐華岚山……?”
男人準确無比念出了他的名字,直戳了當摘下岚山的口罩。
岚山的倒影直直地撞進了男人如祖母綠寶石般深邃又迷人的眼眸。他感覺幾乎要溺死在男人一瞬間迸發出來、如大海般深不見底的複雜情緒中。
“你……”
為什麼要這麼看着他?
汐華岚山讀不懂,也不理解。腦中飛快閃過一個畫面——四周燃起刺眼的大火,滿臉是血的高大少年從火光中走出來,隻是一拳,将無法動彈的“自己”打飛。少年居高臨下地注視着“自己”,滿眼殺意。
高大的少年與眼前的男人重合。
汐華岚山的眼睛有一瞬的失神。這是……他的記憶?
迪奧似乎共享了那個回溯的記憶,在他腦中驚魂未定道:‘這個家夥是誰,居然讓我第一次感到了恐懼——!離開這裡,岚山,你現在的狀态打不過他的,快跑!這個家夥、這個家夥會殺了我們!’
是的,他得跑。汐華岚山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他得離開這裡!
“真是夠了,你這個混蛋。”空條承太郎聽不見迪奧在岚山腦中的話,隻是發現汐華岚山渾身一僵,一腳回退,做出要逃跑的姿勢。他立刻抓住岚山的肩膀,質問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不辭而别?”
“我不認識你,先生。”汐華岚山從記憶中抽離,矢口否認,“而且——我也不叫汐華岚山,現在松開我!”
他的眼睛,是太陽初升時倒映山紅、如火燃燒般的尼羅河的顔色。隻是看一眼,空條承太郎就知道他不可能認錯人。
承太郎将人箍在懷裡,閉眼用側臉貼着燦然的金發,在他耳邊纏綿低語。
“汐華,這些年花京院很想你。”
——而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