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埃德有很多在尋常人看來無法理解的怪癖。

喜歡自言自語，喜歡突然間發瘋，喜歡神出鬼沒，喜歡謎語人，喜歡有事沒事往自己身上割傷口。

除此之外，他還是個非常熱情的信息捕獲者，大到電視官方報道，小到三流媒體花邊新聞，他都勤勤懇懇的一行字一行字的看完，然後把一些報道切下來，粘貼在他的手劄裡。

所以諸伏景光回到那棟他們在米花町的落腳處時，勞埃德毫無疑問的正在一樓客廳看今天的新聞直播，天氣預報明天下大雨，女主持提醒各位出門記得帶傘，然後畫面切換到某個現場直播，是一個真人秀的拍攝現場，大屏幕上躍出的女明星面孔秀美，笑容粲然生輝，正在現場和來送花的粉絲們握手，諸伏景光記得這張面孔，在毛利事務所，他也看見過不少對方的海報，毛利小五郎是她的狂熱粉絲。

沖野洋子。

屋内沒有開燈，屏幕的光芒落在勞埃德雪白的瞳孔裡，也像雪一樣的融化了，他雙手手背撐着下巴，諸伏景光意識到他居然在很認真的端詳着沖野洋子的面孔。

“很漂亮吧？是現在當紅的國内女明星呢，十六夜亞莉暫時息影之後，大概是反彈效應，很多人都轉而開始追捧她。”

諸伏景光隻是随口一說，沒想到勞埃德居然接了他的話頭：“确實很漂亮。”

諸伏景光愣了一下，然後悚然一驚，完全沒有辜負他的第一反應，勞埃德緊接着說道：“就是總感覺這張臉有點眼熟。”

以勞埃德的交際圈來說，這句話可謂是相當嚴肅的“指控”了，諸伏景光下意識的望向沖野洋子那張在鏡頭怼臉的情況下依舊美麗動人的面容，但是很遺憾，他的腦子裡并沒有匹配的人選。

“喔！沒事！隻是随便一說。”勞埃德自言自語道，“嗯……我隻是在确認一些事情，所以諸伏景光先生，你今天見到了誰嗎？”

諸伏景光并沒有設想過瞞天過海的可能，如果說在剛剛認識勞埃德那時候，他嘗試過，現在他已經完全放棄了。

因為和一般的勾心鬥角不同，勞埃德身上明顯有着能夠“降維碾壓”他的某種詭異能力，諸伏景光意識到，那應該就是獨屬于“長生者”的一種特權。

難怪在救命之恩下，勞埃德昔日的繼承人依舊背叛了他。

塵世的道德，恩情，卑劣與法律，根本約束不了超自然存在。

“以前的朋友。”

略略停頓了一下，他額外加注了砝碼。

“是很重要的同伴。”

勞埃德擡起眼睛看向他，他并沒有詫異他的坦誠，甚至也沒有追問下去，隻是回應道：“我知道了。”

這四個字輕飄飄的落下來之後，諸伏景光就知道，他确實賭對了。

勞埃德的道德……不如說底線，是根本和尋常人不同的，在諸伏景光這種堪稱“背叛”一樣的行為下，一般的上司是無法容忍的，但是在勞埃德眼裡，這卻僅僅隻是一句閑聊，甚至連通知都算不上。

因為零并不是和勞埃德相似的存在，他隻是一個普通人，而被轉變成了信徒的諸伏景光，無論感情上多麼強烈的傾向于他，但是在大是大非上，他隻會無條件的站回勞埃德身後。

他早就不可能回歸警局，也沒辦法繼續和零同行了。

所以勞埃德不在乎諸伏景光為了零“背叛”自己，這句“知道了”甚至是在和諸伏景光保證，他不會傷害零。

諸伏景光有很大概率确定，零身上絕對有勞埃德需求的那種信徒資質，所以他加注的那句“很重要的同伴”，是想告訴勞埃德，如果勞埃德打算不遵循零的意志擅自的也把他變成信徒，諸伏景光就一定也會背叛他。

尋常人确實奈何不了勞埃德，但是如果是兩個信徒鐵了心要反叛他，那他就有得是麻煩要頭疼了。

這種威脅勞埃德聽懂了，所以他非常善解人意的包容了警官先生的小脾氣。

“我想你需要這個。”

勞埃德雙手合攏，然後像變魔術一樣，他的手心裡推出四張背面爬滿了繁複美麗的花紋的紙牌，随後他把這四張紙片在茶幾上一字排開。

諸伏景光來到他身邊的沙發上坐下，他凝神看去，發現那是四張塔羅牌，上面的圖形分别是“魔術師”“隐者”“死神”“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