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沿着府城路一直往前,最後拐進了一個胡同口,周圍的環境愈發安靜,隻偶爾響起幾聲清脆的鳥鳴。
這胡同有些年頭了,前面的路開不進去車。沈聿淮找了塊空地停車,從車上下來,邁步朝着胡同深處繼續走去,最後在一處院子前停下腳步。
門口有人在抽煙,聽見腳步聲回過頭,手裡的煙按滅在牆角,微微挑起眉:“這麼晚來?幹嘛去了?”
沈聿淮:“送小朋友上學。”
說話的人叫邊垚,和他是在大學的英語六級考前沖刺班認識的,最後整個班六級沒過的也就是他們兩個。
難兄和難弟。
沈聿淮現在的英語是個什麼水平邊垚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沒有英語六級證書,拉低了當代霸總的證書持有水平。
邊垚和沈聿淮認識這麼多年了,對他再了解不過,就是條善于潛伏的毒蛇,不動則已一動斃命。偏偏在别人眼裡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做事滴水不漏,明明面不改色客氣疏離,說的話偏偏就讓人覺得順耳服帖,說到底他那張臉占了很大的便宜。
“誰家的小朋友?”
“?”
“你幹苦力還能這麼高興,騙誰?”
沈聿淮哭笑不得:“從哪看出我高興了?”
“那可多了,最明顯的一點就是看見我抽煙你竟然沒皺眉。”
他最近在戒煙,見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抽煙,容易勾出他的煙瘾。
他見不得就不許别人抽,這畜牲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邊垚在心裡罵了一句。
他大三的時候為了女朋友季姜跟家裡鬧翻了,季姜賣了房子支持他創業,他也發誓要搞出點名堂來,主動找上了之前入股市賺了一大筆錢的沈聿淮。
兩人合夥開了公司,然後又開始搞投資,人有所短必有所長,在做生意這方面他們大概是有點本事的,這幾年錢賺得越來越多,即便不回家繼承家業這輩子也能舒舒服服地過得很好。
這幾年房價炒得厲害,之前邊垚花了十倍的錢把季姜當年賣了的房子買回來了。
外面不知道怎麼傳的,最後成了邊垚打算把這片地改建賺一筆,沈聿淮則建議保留,兩人産生了分歧。而後立馬就有人來搞挑撥離間。兩人順勢搞了一波決裂的戲碼,掃了一批紅眼病的。
他當初以為做生意隻需要眼光好手段佳,沒想到還得掌握一門表演學,可見人生如戲的觀念早就滲透到了各行各業。
兩人并排往院子裡走,忽的聽見幾聲輕笑。
邊垚偏頭看過去:您老今天到底抽的什麼瘋?
沈聿淮:“你這是什麼心态?”
邊垚和他對視了三秒,反應過來他的話題還停留在剛剛。
“類似于……”他想了半天,“霸總小說看過嗎?總裁帶女人回家,管家說‘少爺已經很久沒這麼笑過了’。”
沈聿淮:“……你少看點。”
“又不是我想看,陪姜姜看的,姜姜是演員嘛。”
說起季姜,邊垚一臉甜蜜,他們一畢業就結婚了,虐了不少單身狗。
沈聿淮問道:“季姜呢?”
“出去買菜了。”
買回房子之後兩人重新裝修了一下,今天叫沈聿淮來是來暖房的。
邊垚從屋裡拿了一罐可樂,繼續說道:“你什麼時候找個女朋友?”
沈聿淮:“?”
管天管地還管兄弟結婚。
邊垚恨鐵不成鋼,給他分析道:“魏家的那個小公主聽說過嗎?”
“叫梁念。”他自己接了上去,“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她的生日宴,才六歲的小娃娃,看起來就白白糯糯的一團,關門聲大點就哭,一哭就容易喘不過氣,音樂聲響一點就說心悸,跟林妹妹似的,嬌氣得不行。”
“是嗎?”沈聿淮笑笑,卻聽得很認真,“哪裡嬌氣了,是你們吵到她了。”
“這是重點嗎?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她跟你那個倒黴侄子有娃娃親你知道嗎?”
“包辦婚姻犯法。”
他的唇畔帶笑,烏色的眼眸很沉,給人一種不太高興的錯覺。
“你又知道人家是包辦婚姻了?人家青梅竹馬說不定早就互相喜歡能讓你知道?她前段時間回北渝了,我碰見她跟黎放一次,雖然一直吵架吧,但歡喜冤家你懂吧?再加上青春校園,這幾年電視裡都是這種配置。”
“她不喜歡黎放。”
“不喜歡黎放喜歡誰,喜歡你嗎?沒戲!年齡差十歲就不說了,差輩了咱也不說了。你跟她就兩種類型兩種畫風,接觸起來沒火花,用現在那個詞來說就是沒有CP感,觀衆都不愛看的。”
沈聿淮短暫地皺了下眉:“不要拿小姑娘開玩笑。”
“行行行。”邊垚拉了把椅子坐下,語重心長,“别說我沒提醒你,你一回來沈于梅就離婚了,什麼原因?你們這輩沈家人少,沈老就她一個女兒,嫁給誰家産都是她的,你一回來,她就成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還不趕緊離婚回來,就怕晚了一步家産給你搶走了,我這是經驗之談,知道我姐她為什麼要找個入贅的不?”
這種事沈聿淮不見得不明白,但邊垚就是想說:“到時候黎放再娶了梁念,背靠魏家,魏老自然要幫自己外孫女争,沈家這塊大蛋糕到時候還能有你的份?”
“老爺子的錢想給誰是他自己的事情。”
錢很重要,沒有人比沈聿淮更明白,但人的一生要是隻被野心欲望填滿無異于畫地為牢,未免太過可悲。
“行。”邊垚沖他豎大拇指,“你清高,你了不起。”
季姜真好買菜回來,邊垚跑過去幫她拿。
院子裡種了一顆栾樹,是季姜賣了房子之後的一任屋主種的,樹不高,結出的果子挂在樹梢像是一個個小燈籠,鮮豔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