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放到家的時候沈于梅并不在家,跟一同回來的沈老爺子打了聲招呼就直接上樓了。運動會期間老師體恤他們并沒有布置作業,隻是讓他們回家自己看看書。
他寫完一套卷子,對了答案,錯題并不多,訂正起來很快。隻是今天的筆用起來不順手,他心裡有些煩躁,走到陽台上又不知道幹些什麼。
從他的房間看出去是一片人工湖,裡面養了很多錦鯉,魚尾擺動之間湖面蕩起層層漣漪,月光之下波光粼粼。
房門被敲了兩下。
“進。”
走進來的正是沈于梅,帶着一身酒氣,不急不緩的抽出一根女士香煙,火苗沒有對準半天沒點上,黎放拿過打火機幫她點燃。
而後他收起打火機皺了下眉:“你又喝酒了?”
“一點點。”沈于梅伸出一根手指頭,有些脫妝了,一笑就透出一副癡态。
黎放:“你喝多了,回去睡吧。”
沈于梅沒有說好與不好,跟他講起了其他:“你姥爺今天停了我手上所有的工作。”
“哦。”
他對沈于梅工作上的事情并不關心。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公司不代表什麼。”
真正能傳承下來不倒的世家展露在外的資産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這是沈于梅從小就對黎放說的。
“但你為什麼不聽話?”
沈于梅吸了一口煙。
“你為什麼不能明白,你隻要和梁念在一起,有魏家的支持沈聿淮那個野種憑什麼跟我們争!”
“這就是你跟我爸離婚的理由?”黎放定定的看着沈于梅,很多時候他都想不明白,記憶裡那個溫柔的母親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了錢?”
沈于梅和沈聿淮是同父異母的姐弟,聽說沈聿淮的母親隻比沈于梅大八歲,後來在懷着沈聿淮期間離開了沈家,直到九年前沈聿淮才被沈老爺子找回來,其中的糾葛黎放并不清楚。
也是那一年沈于梅和黎放的父親離了婚回了沈家。
沈于梅雖說讓黎放叫沈聿淮小舅舅,并且讓他不要主動招惹,但每次提起這個弟弟,她的語氣總是忌憚又鄙夷的。
“你懂什麼!這一切就應該是我的。”沈于梅的表情變得猙獰,“當年老頭子被那個小賤-人迷得魂都沒了,要不是我動作快,這個家哪裡還有我的位置!他們都是活該!屬于我的東西她們一樣也别想拿走!”
沈于梅的話前言不搭後語沒有一點邏輯,黎放隻當她是在說醉話,半拖半拽加敷衍的把人哄道自己房間睡覺去了,直到睡着的最後一刻她還在那裡念叨:“你一定要和梁念在一起聽到沒有。”
黎放的臉色在光影裡晦暗不明,叫傭人給沈于梅熬了一碗醒酒湯,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将所有的聲響隔絕在外,背靠着門坐在地上才慢慢的呼出一口氣。
所有抽象的壓抑和憤怒裡梁念成了那個最具體的印記。在他的世界裡,她的存在無罪卻不無辜。
——
運動會進行到第二天。
早上梁聽序沒有項目,姐弟倆交換了個眼神對檢讨書和從金峰那領來的試卷做了個分工——梁聽序寫檢讨書,梁念寫試卷。
完成任務的環境十分惡劣。
沒有桌子,檢讨書要用信紙寫,梁聽序在它下面墊了一本厚厚的書放在膝蓋上,不至于一筆一個坑但一直這麼低着頭脖子實在受不了。
梁念插上耳機聽了三首歌的工夫裡,已經聽見他用不同的聲調的四國語言在罵人。掐了音樂看他寫了幾行,眼神越看越嫌棄。
字是真幾把醜,知道的的是在寫檢讨書,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寫什麼加密文件,最高保密級别防破版的。
“别寫了别寫了。”梁念在卷子最後一個選擇題上畫了個“C”,收起筆,“聊點有意思的。”
這檢讨書再寫下去感覺他心态都要崩完了。
“北渝一中的貼吧你關注了嗎?”
梁聽序表情複雜:“這年頭居然還有人在玩貼吧?”
所有人隻知道他是一名高三學生,年紀輕輕家底頗豐。
實際上這隻是一層表面身份。
每當放學之後,夜幕降臨,他就會打開電腦化身“網絡狗仔”。
最近他喜歡的一個明星塌房了。
他由愛生恨走在粉轉黑的一線,日蹲夜蹲,宵衣旰食拿着八倍鏡研究,研究出了好幾個可實錘大瓜,順便貢獻了幾句追星心碎文案。
結果莫名其妙火了,這幾天梁念刷小視頻的時候就看到很多人在用他的文案發自拍視頻之類的。
梁念心裡輕輕的哼了一聲,想着内娛再這麼塌下去大家都追狗仔吧,像梁聽序這樣的狗仔顔好能唱還會跳,并非徹底無下限,文可寫娛樂新聞,武可扛相機拍照。重點是他唯一的野心就隻是想讓每個網友都成為瓜田裡上蹿下跳的猹,絕不塌房。
梁念想象了一下多年後“狗仔”事業粉齊聚一堂的場景——
A說:“他家的都爆出娛樂圈新娃了,我家的還在拍男明星深夜垂釣,無語了呀家人們!”
B說:“謝謝,爆出新娃的那位正是我家蒸煮,事業心超強,平均每月一個有分量的實錘瓜,從不搞假料也不跟車偷拍,号稱‘狗仔界的柯南’,所到之處必有塌房,粉他不虧。”
莫名有些喜感。她捂着嘴掩飾了過去。
“其他的不是重點。重點是北渝一中有個超火的CP投票貼。”
梁聽序來了點興趣。
“上面的投票裡,你和時霧已經沖上CP榜第四了!”
傳绯聞者終有一日成為被傳绯聞者。梁念就想看他被反向嗑CP,露出那種陰溝裡翻船的表情,但很遺憾,并沒有。
梁聽序對嗑CP的包容性很強,畢竟好看的人和好看的人談戀愛誰不喜歡看,隻要不瘋魔化就好,但第四這個排名就很不合理,激起了他的勝負欲。
“前三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