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指望你們了,但總歸是個重要日子,到時我讓人送上些菜肴瓜果和幾壇宮中的桂花酒,你們也當嘗嘗鮮,總要有個說法。”
“好了,說的好似我在府中多艱難一樣,家裡管家仆從都在,這些總會備的。”
“我還不了解你,總是嫌麻煩不想折騰,怕也還是那幾樣,你就當我是給你身邊那群人送去嘗鮮的,京都與城陽的菜品還是不同的。”
“行了,你就安心與家裡人過個中秋吧!”
中秋擺宴,宗室命婦齊聚,許是近月來面對這種場合太多,李昭有些蔫蔫的,百無聊賴對着桌上的酒杯發呆,想起去年這個時間幾人雖思親人但一同駕船遊湖,吟詩作賦,彈曲舞劍也算得上熱鬧,如今面前一群血親卻是君君臣臣假的很。
話題不知怎地就說到了李昭身上,身為李洲姐姐的湖平長公主同李洲說道,“如今華安的事已然定下,我看那魏堯也是個不錯的,想來陛下也能放心了。隻是太子和永甯眼下也到了該相看的年紀了。”
“皇姐說的是,隻是總歸要他們自己喜歡,晚上幾年也是可以的。”
“陛下身為男子,自要操心社稷,如今皇子公主漸漸長大,要我說這後宮也是該有人替您分擔了。”
此話一出剛剛還熱絡的宗親俱是斂了笑容,自顧自的吃菜喝酒,更不要提後宮一衆妃嫔,劉袂雖覺得此話說的極好,但也收斂了氣息,小心翼翼瞧座上的李洲看去。李洲面上不顯,但身形卻比剛剛闆正了不少,聞言擡了擡嘴角,說道,“皇姐這話可是嫌今日家宴辦的不合心意了?”
這話一出口湖平長公主就知自己說錯了話,急忙往回找補,“菜肴瓜果俱是妥帖的,這酒也是可口,怕是剛剛貪杯如今酒勁上了頭,有些蒙了,還望陛下恕我口不擇言,準我去醒醒酒。”
“這酒雖喝着香甜,但也是烈酒,皇姐要是難受還是趕快去歇歇的吧,蘇海,讓人煮碗醒酒湯給皇姐送來。”
湖平長公主離席,席上李洲問及他人,此事也算是揭過去了。
想是各府也有安排,此次家宴便沒安排什麼,吃喝閑聊過後分食團圓餅也就散了。
李洲也有些意興闌珊,沒多久就離席回清心殿了,餘下嫔妃見主角不在,自是不想在此處同其他人扮姐妹深情,陸陸續續都撤了。李昭姐弟三人另備了菜肴美酒,擇了一處清靜處話家常。
這也是李時悅在宮中過的最後一個中秋,李明闵是三人裡最先失态的,醉醺醺地說,“阿姐剛回來,長姐又要嫁人了,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一起遊街走巷的日子了。我總覺得還和小時候一樣,還能同你們撒潑打滾。好想回到小時候。”
李昭擡頭望着夜色中的明月,想起了一件小事。三人自小調皮,幼年時更是鬧得嬷嬷急得跺腳,經常興緻起了在園中捉迷藏,有一次三人鬧騰的累了不知在園中哪處石頭上睡了過去,直到天黑了嬷嬷也沒見三人的影子,便慌亂向母親去請罪,吓得父母急匆匆喚人來尋,直到阿姐被亂醒出聲才尋到,當時一睜眼就看見母親急的通紅的眼睛,二話不說把三人揪回宮中狠狠罰了一場,不準三人用膳,通通入了書房抄書,父親心疼找了母親求情也不管用。此事後三人才收斂了些。
當時覺得這禦花園大得很,夠三人玩鬧一整天,現下卻感慨這皇宮之大,困住了所有人。
李昭不知為何忽然想與李時悅說說母親,印象中的一颦一笑已經模糊,隻剩下畫卷上的身影和記憶中斷斷續續的言語。李昭灌了口酒,見旁邊的李明闵靠着柱子睡了過去,才開口道,“今日或許是觸景生情,忽的想起母親來了,若是母親還在,怕是你婚嫁之事會更圓滿些。”
李時悅沒有接話,也仰頭喝了一碗酒,“母親逝世當日同你說過什麼嗎?”
李昭不語,這話父親問過她,外祖母問過她,舅舅問過她,如今李時悅也來問她。“沒有,隻是些平常聊天。當日我嫌無聊一人跑到池塘邊了。”
李時悅想起來有些激動,眼睛裡是強忍着的淚,“宮裡那麼多人都沒來得及救出母親我是不信的,阿昭,當時我和阿闵随父親去了秋獵,隻你一人随母親在宮裡,到底是怎麼個情況你該是最了解的。”
他們母親雲諾出生在武将世家,自小也學些劍法,出事之時也才不過三十,怎麼會困死在火中沒有出來呢?李時悅這些年不是沒有追查過此事,但無論是雲家還是父親,對此都是沉默,況且李昭還因此事大病一場離京數年,但無論怎麼查都好似隻是個意外,沒有一絲線索。
“意外吧,當時狩獵宮中侍衛調去多半數,又碰上秋日幹燥起了火……”李昭說到這裡就不是很想說下去,草草結束,“當時幸存下來的沈姑姑可是自小跟着母親的,她的話你還不信嗎?”
“隻是太巧了,巧到至今我都不願信。”
兩人沉默喝酒,直到酒盡李昭才開口,“今日我們三個都醉了,還是早些歇着的好。”李昭擺手叫來望月秋萍和竹青,囑咐秋萍好生照看已經迷離的李時悅回去,同竹青一同将李明闵送回了毓慶宮。
直到李昭将李明闵扶上小榻,侍從打水收拾的功夫,李昭才坐到桌前淡淡開口,“你這裝醉的功夫也不如何,睜開眼吧,知道你沒醉到不省人事。”
李明闵這才睜開一隻眼确定李昭已然識破才從榻上坐起,“這不是怕打擾你和長姐聊天嘛。”
“少來。”
李明闵見李昭如此,開口道,“長姐也是擔心你有事自己擔着不同她說,你别為此又自責。”
“你就沒起疑過?”
“父親和你都說是意外,我便信。”